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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夏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著牧冰。
「因為你和你父母那樣的人不同,你不忍心看別人痛苦,不忍心看別人失望,所以你每次都會站出來幫忙,而有心之人就會利用這份善意綁架你、要挾你。但這並不是你的錯。」牧冰說,「你很善良,也很優秀,如果我處在你的立場上,也並不見得能把事情處理得更好。你擔心你母親一個人在家裡出事,想讓她儘快擺脫喪偶的悲痛,這些想法都沒有任何錯。要說有錯,也應該是無視你的情緒和想法、利用你綁架你的父母。」
時夏捏緊了咖啡杯,感覺剛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想往外溢的趨勢,「牧冰……」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得到認同。我不過是比你幸運些,更擅長做事、更容易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績,也就更容易被社會系統所認可。」牧冰說,「而感性、善良、接納、寬容,這些人世間最純粹和美好的東西,反而時常遭到社會系統的排斥,被認為是『脆弱』或者『矯情』。更不用說你從小生長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裡,無論怎麼努力始終得不到該有的認可,你會竭盡全力希望別人接納認可你實在太正常不過。我認為,沒人有資格譴責這樣的你,就算是我也不行。」
牧冰說完,從肺裡輕輕吐出一口氣。
「時夏,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很認真,是我想了一晚上最終得出的結論,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認真聽完。」他抬起頭,看著時夏的眼睛最後說道,「我愛你,所以無論你最後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但是因為我很愛你,所以我比誰都更希望你也能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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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在天台上多待了至少十分鐘,時夏才勉強平復好自己的情緒,但回去的路上通紅的眼眶還是嚇到了好幾個同事,他只能解釋是外面的風沙太大,不小心迷了眼。
時夏是在下午的工作開始以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牧冰沒有喝幾口咖啡,也沒吃幾口午飯。
有些人表面上雲淡風輕的樣子,原來也會因為他的事吃不下飯。
他不知道牧冰昨晚睡了多久,只知道他在天台上說出的這番話肯定花了許多時間反覆琢磨推敲。
時夏也設想過吵架以後的溝通。
他想過牧冰可能會堅持自己的觀點,想過各種說服不了他的可能性,也想過乾脆道個歉承認他說的對。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牧冰會將選擇權完全交到他自己手裡。
他感到釋然和被尊重的同時,更多的卻是茫然,甚至惶恐。因為從小到大他似乎從來沒有被賦予過這種過度的「權利」。
他總是不斷地忙著滿足他人的願望,趕上他人的期待,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對他說,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尊重。
仔細一想,這似乎本來就該是每個人都理所當然擁有的權利,他卻直到現在才開始意識到。
他本來就該有的,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
下班後時夏請牧冰吃了頓飯。
佟蔓蔓看著他倆肩膀挨肩膀地走出門,還驚奇地說了句「這就和好了?」
牧冰一本正經地回,「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
氣得時夏當場給了他一個肘擊。
飯店雖然稱不上有多麼高階,但也是時夏工資範圍內所能承受的最高水平了。
服務員都穿著乾淨得體的燕尾服,大廳裡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鋼琴曲。每張桌上都放著一朵新鮮嬌艷的玫瑰花,服務員為他們倒上紅酒,還在潔白的桌布上放了一支香薰蠟燭。
「燭光晚餐?」牧冰挑起眉毛,「這麼浪漫。」
時夏的臉有點發燙,「不許揶揄我。這已經是我挑了半天選的最好的一家店了。」
「沒人揶揄你。」牧冰笑道,「我很喜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