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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將手中的傘交還給她。
門扉半掩,普通至極的環境看不出被稱之為禁地的森嚴厲害在何處。我推門入內,隨手關上門扇的剎那正待喚一聲“師父”時,抬眸,卻見端坐屋裡層疊竹簡間的卻是一個身穿白衣、容顏清冷似雪冰凝的年輕男子。
“惠公?”
男子聞聲回眸,放下手中執握的竹卷,看著我,言詞冷冷:“怎麼,不願叫我小舅舅了?”
不稱寡人自稱“我”,看似親切,但那眸子裡流淌著的依然是讓人瞧得冰涼入骨的寒氣。
我抿抿唇,望著他許久,不作聲。
他撩了長袍站起來,身形高大,加之雪衣和一張冷俊孤寂的面龐,靠近我時愈發壓人心境。“你師父,也是你的三舅父、我的三哥,他為你出山尋藥草去了,明日回來。”聲音淡淡的,不覺喜怒。
我“哦”了一聲,言道:“既如此,夷光先回去了。”轉身欲走。
“我沒說準你走,你敢離開?”威嚴冰涼的話語在身後響起,低沉的嗓音,入耳攝人心慌。
我深深吸了口氣,輕輕一笑,道:“敢問惠公還有何事命下?”
夏惠此刻倒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莫名一軟:“坐下,我想和你談談。”
我側過身,瞥眸看了他一眼,順從地走去一旁的椅中坐下,乾脆地:“說吧,夷光聽著。”
夏惠緩步踱來,垂眸望著我半日,不言不動。我蹙眉抬眸,卻見他複雜飄忽的目光,似遲疑難定,又似帶著一抹隱隱的愧疚和不捨。
“惠公有話,但言不妨。”我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孩子沒了,是那碗安胎藥的問題。”他低低出聲,卻驚得我差點跳起來。我怔了片刻,手腳發涼,待要站起時他卻垂手將我按住,冷冽的眸色一瞬柔軟,盯在我的臉上,似決絕,又似痛心:“不必懷疑你師父,藥,是我下的。”
“你!”我又恨又氣又傷心,忍不住一掌揮去重重拍在他的肩頭,冷笑,“你……你好哇,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舅父?接二連三,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我大病初癒,掌力無勁,拍過去他紋風不動,只是那猶帶冰雪寒芒的目色逐漸嚴厲下來,緊緊望住了我的眼睛。
夏惠道:“那孩子本來就要不得,你師父明白卻心軟下不了手。你如此聰明,難道一點也不知曉其中利害?且不說那孩子因你體內瘴毒本就羸弱不堪,縱使生下也會夭折,不僅如此還會累你半生身體病弱,難以痊復。只說那孩子的身份,生父是自己母親名義上的堂哥,世間沒有遮掩長久的秘密,他的身世一旦揭曉便是奇恥大辱,你讓他何存何處?豫侯說是愛你至深,卻連一個婚約都許你不得,為他受苦受屈你何苦何求?”
夏惠一口氣說完,見我茫然無言,他長長嘆息了一聲,又忍不住勸道:“再說如今你將嫁晉國穆侯,即便他心胸寬廣得可容下那孩子,你能安心?襄公不會懷疑?想必你也知道襄公是何等人物,天下心狠手辣最厲害者非他莫屬,晉穆實是他最寵的兒子,縱是儲君之位暫不給他,縱是囚禁他不得自由,卻也是費盡心機地在保他周全不受一絲折損。你連連累晉穆至如此難堪的境地,那襄公早不知對你成見如何,你卻還想著要帶那無顏的孩子穩居晉國?”
我冷笑,言道:“我何時說我要嫁晉穆,我何時說了?”
“晉穆此人,你不嫁,也得嫁,”夏惠吐詞落音,字字清晰擲地,霸道得不容他人一絲反駁的餘地,“丫頭你不要太任性……”
話未完,門陡然被風括開,滿室藥香騰繞而起,草葉飛亂,有青影夾風而入,彩色長鞭在搖晃的燈花下凝成一束犀利光芒,直直抽向夏惠的方向。
夏惠不閃不躲,扭頭時,面色寒如冰石,眸色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