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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是衣帽間,張太太打完了球要換身衣裳,她進去後驀地將門關上,沒給陸慶歸反應的時間,任他傻站在門外。
他站在樓廊上,一會抬頭,一會低頭,一會左轉轉,一會右走走,皮鞋踩在地板上,吱吱呀呀的。張太太在裡頭聽得一清二楚。
他放眼望過整個樓房,上下三層,當真氣派,那時他腦子裡溜神冒出個問來,張太太做這當家太太做了多少年呢,又是何時做的。他想他是無權知道了,也許再過個一年半載,他都無從知道,如今連跟在她身後做事的機會都沒有著落。
「張太太對哲穆兄不滿意,是哲穆兄與張太太無緣,不妨太太……」
話還未說完,張太太便開啟了門。
一身駱黃色珠繡旗袍,秋葉絳花紋在衣面,肩落金色紗織披風,尾邊墜滿玉色流蘇。腳下一對白色高細跟皮鞋,手握銅鏽錦緞扣包。嘴上的唇彩更重了些,頭側戴了頂黑絨珍珠網紗帽。兩邊門扇從中開,她垂著的雙眼慢慢抬起來看向他。
豐肌秀骨,芳華絕代。
陸慶歸站在廊欄處,手插口袋,直直看著她。那樣美的人,不多看幾眼,簡直是對眼睛的不尊重。
「不妨我怎樣?」
張太太走到他跟前。
陸慶歸嚥了口口水,眨了眨眼說,「不妨太太試試我。」
張太太垂眸,接著轉身走下樓去。陸慶歸意識到自己話說的不妥,忙跟上去:
「慶歸的意思是,太太可以考慮帶著我,慶歸對上海的人事不熟,將來陸家指不定是要給張家做事的,我父親又忙的不可開交,來不及顧我,若是張太太不顧我,那我便真就只能做個閒少爺了,整日無所事事,什麼忙幫不上,若干年後,就是那臭魚爛蝦中的一個。戰爭炮火打來,就利落的成了灘灰,風一吹就散,誰都不知道我陸慶歸活過一場。」
「得了得了,好好的扯到哪去。你別一直叨叨個不停,我頂煩話多的,說了多少遍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便是。」
兩人走下樓,丫頭們跟上來。
「太太這是又要去哪?」陸慶歸問她。
「銀行。你去麼?」張太太從一旁丫頭手裡接過手套,邊戴邊說。
☆、茉莉花茶(上)
陸慶歸整整衣袖,「去的去的,太太坐我的車吧,我的車就停在外頭。太太要去哪個銀行?西口銀行還是中輝銀行?」
「張氏銀行。」
張太太踩著高跟下臺階,步子邁得慢,陸慶歸走在她前頭,時不時轉過身子。
張氏銀行,陸慶歸一時醍醐灌頂,暗自後悔方才說的是那兩個難跟張氏銀行相提並論的銀行。他本以為西口與中輝已經是上海響噹噹的企業,在張太太面前還能顯得他雖歸國不久,卻也方方面面都下了功夫。可誰知他頭腦一時糊塗,沒想起來張傅初手下也有家銀行,那才是上海灘風雲稱霸的神話。可話已落地,他只能故作鎮定,沉著應對張太太的回答。
「張氏銀行,這我倒還沒去過,正好隨太太一同過去看看。」
張太太邊走邊說:「你開著你自己的車吧。想你也不認得路,跟著我們便是了。」
「好。」
陸慶歸無話可說。他確實不認得路,這次來送禮其實送的不大順利,是一萬個卑躬屈膝,也是一萬個應付不易,張太太像玩木偶似的牽著繩子溜著他走,去哪不去哪都由不得他決定。
這樣的日子,雖在陸慶歸的意料之中,也是他費盡心思得來的,只是如今看來,這樣的日子並不是多好的滋味。
他自顧自開著車,前頭那輛紅色洋車被洗的淨亮,他意識到自己的車昨日被雨淋了後,車底處有些汙泥濺上的斑點,不能說十分的髒,因為大體上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