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第1/3 頁)

她伏在桌上，把她母親鋪著揀米的報紙掀起一角來看，顧太太便道：&ldo;我這都是舊報紙。&rdo;曼楨笑道：&ldo;喏，這不是今天的嗎？&rdo;她把最底下的一張報紙抽了出來，顧太太笑道：&ldo;好好，我讓你。我也是得去歇歇去了，這次這米不好，沙子特別多，把我揀得頭昏眼花的。她收拾收拾，便走出去了。

曼楨在報上找出那張影片的廣告，嚮慕瑾說：&ldo;最後一天了。我勸你無論如何得去看。&rdo;慕瑾笑道：&ldo;你也去。&rdo;曼楨道：我已經看過了。道：&ldo;你倒訛上我了！不，我今天實在有點累，不想再出去了，連我弟弟今天上臺演戲，我也不打算去看。&rdo;慕瑾笑道：&ldo;那他一定很失望。&rdo;

慕瑾手裡拿著她借給他的一本書，他每天在臨睡前看上一段，把那本書卷著折著，封面已經脫落了。他笑道：&ldo;你看，我把你的書看成這個樣子！&rdo;曼楨笑道：&ldo;這麼一本破書，有什麼要緊。瑾哥哥你後天就要走了？&rdo;慕瑾道：&ldo;噯。我已經多住了一個禮拜了。&rdo;他沒有說：都是為了你。了之，被拒絕之後仍舊住在她家裡，天天見面，那一定很痛苦。但是他現在又想，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沒有人在旁邊。

他躊躇了一會，便道：&ldo;我很想請姑外婆跟表舅母到鄉下去玩，等偉民他們放春假的時候，可以大家一塊兒去，多住幾天。可以住在我們醫院裡，比較乾淨些。你們大概不放假？

曼楨搖搖頭笑道：&ldo;我們一年難得放幾天假的。&rdo;慕瑾道：&ldo;能不能告幾天假呢？&rdo;曼楨笑道：&ldo;恐怕不行，我們那兒沒這規矩。&rdo;慕瑾露出很失望的樣子，道：&ldo;我倒很希望你能夠去玩一趟，那地方風景也還不錯，一方面你對我這人也可以多認識認識。&rdo;

曼楨忽然發覺，他再說下去，大有向她求婚的趨勢。事出意外，她想著，趕緊攔住他吧。這句話無論如何不要讓他說出口，徒然落一個痕跡。但是想雖然這樣想，一顆心只是突突地跳著，她只是低著頭，緩緩地把桌上遺留著的一些米粒捋到前面來，堆成一小堆。

慕瑾道：&ldo;你一定想我這人太冒失，怎麼剛認識了你這點時候，就說這些話。我實在是因為不得已‐‐我又不能常到上海來，以後見面的機會很少了。&rdo;

曼楨想道：&ldo;都是我不好。他這次來，我一看見他就想起我小時候這樣頑皮，他和姊姊在一起，我總是跟他們搗亂，現在想起來很抱歉，所以對他特別好些。沒想到因為抱歉的緣故，現在倒要感到更深的歉疚了。&rdo;

慕瑾微笑著說道：&ldo;我這些年來，可以說一天忙到晚，埋頭在工作裡，倒也不覺得自己是漸漸老了。自從這次看見了你，我才覺得我是老了。也許我認識你已經太晚了‐‐是太晚了吧？&rdo;曼楨沉默了一會，方才微笑道：&ldo;是太晚了，不過不是你想的那個緣故。&rdo;慕瑾頓了頓，道：&ldo;是因為沈世鈞嗎？&rdo;

曼楨只是微笑著，沒有回答，她算是預設了。她是有意這樣說的，表示她先愛上了別人，所以只好對不起他了，她覺得這樣比較不傷害他的自尊心。其實她即使先碰見他，後碰見世鈞，她相信她還是喜歡世鈞的。

她現在忽然明白了，這一向世鈞的態度為什麼這樣奇怪，為什麼他不大到這兒來了。原來是因為慕瑾的緣故，他起了誤會。曼楨覺得非常生氣‐‐他這樣不信任她，以為她這樣容易變心了。就算她變心了吧，世鈞從前不是答應過她的麼，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