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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這樣一種禁忌，小孩子在房間裡打著傘，從此就不再長高了。翠芝也笑他矮，說：你比我大，怎麼跟我差不多高？

還是個男人。‐‐將來長大一定是個矮子。&ldo;幾年以後再見面，他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半了，翠芝卻又說；&rdo;怎麼你這樣瘦？簡直瘦得像個螞蚱。&ldo;這大約也是聽見她母親在背後說的。

石太太一向不把世鈞放在眼裡的，只是近年來她因為看見翠芝一年年的大了起來，她替女兒擇婿的範圍本來只限於他們這幾家人家的子弟，但是年紀大的太大，小的太小，這些少爺們又是荒唐的居多，看來看去，還是世鈞最為誠實可靠。石太太自從有了這個意思，便常常打發翠芝去看她表姊，就是世鈞的嫂嫂，世鈞的母親從前常說要認翠芝做乾女兒，但是結果沒有能成為事實，現在世鈞又聽見這認乾女兒的話了，這一次不知道是哪一方面主動的。大概是他嫂嫂發起的。幹兄乾妹好做親‐‐世鈞想他母親和嫂嫂兩個人在她們的寂寞生涯中，也許很樂於想像到這一頭親事的可能性。

這一天他和叔惠兩人一同出去，玩到天黑才回來。他母親一看見他便嚷：&ldo;噯呀，等你們等得急死了！&rdo;世鈞笑道；&ldo;要不因為下雨了，我們還不會回來呢。&rdo;他母親道：&ldo;下雨了麼？‐‐還好，下得不大。翠芝要來吃晚飯呢。&rdo;世鈞道：哦？女朋友來嘍！二叔的女朋友就要來嘍！&ldo;

世鈞聽了，不由得把兩道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道：&ldo;怎麼變成我的女朋友了？笑話！這是誰教他這麼說的？&rdo;其實世鈞有什麼不知道，當然總是他嫂嫂教的了。世鈞這兩年在外面混著，也比從前世故得多了，但是不知道怎麼，一回到家裡來，就又變成小孩子脾氣了，把他磨練出來的一點涵養功夫完全拋開了。

他這樣發作了兩句，就氣烘烘地跑到自己房裡去了。他母親也沒接茬兒，只說：&ldo;陳媽，你送兩盆洗臉水去，給二少爺同許家少爺擦把臉。&rdo;叔惠搭訕著也回房去了。沈太太便向大少奶奶低聲道：&ldo;待會兒翠芝來了，我們倒也不要太露骨了，你也不要去取笑他們，還是讓他們自自然然的好，說破了反而僵得慌。&rdo;她這一番囑咐本來就是多餘的，大少奶奶已經一肚子火在那裡，還會去跟他們打趣麼？大少奶奶冷笑道：&ldo;那當然羅。不說別的，翠芝先就受不了。我們那位小姐也是個倔脾氣。這次她聽見說世鈞回來了，一請，她就來了，也是看在小時候總在一塊兒玩的份上；她要知道是替她做媒，她不見得肯來的。&rdo;沈太太知道她這是替她表妹圓圓面子的話，便也隨聲附和道：&ldo;是呀，現在這些年青人都是這種脾氣！只好隨他們去吧。唉，這也是各人的緣份！&rdo;

叔惠和世鈞在他們自己的房間裡，叔惠問他翠芝是什麼人。世鈞道：&ldo;是我嫂嫂的表妹。&rdo;叔惠笑道：&ldo;她們要替你做煤，是不是？&rdo;世鈞道：&ldo;那是我嫂嫂一廂情願。&rdo;叔惠笑道：漂亮不漂亮？夫，也不讓人清靜一會兒！&ldo;叔惠望著他笑道：&rdo;嗬！瞧你這股子驃勁！&ldo;世鈞本來還在那裡生氣，這就不由得笑了起來，道：&rdo;我這算什麼呀，你沒看見人家那股子驃勁，真夠瞧的！小城裡的大小姐，關著門做皇帝做慣的嗎！&ldo;叔惠笑道：&rdo;&039;小城裡的大小姐&039;，南京可不能算是小城呀。&ldo;世鈞笑道：&rdo;我是衝著你們上海人的心理說的。在上海人看來，內地反正不是鄉下就是小城。是不是有這種心理的？&ldo;

正說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