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第1/2 頁)
程肆急促地呼吸著,面前的這個人,已經徹底陷入了自我的臆想與幻想出來的理想國之中。
如同久醉之人跌入酒池,如同窮困潦倒的乞丐夢見滿漢全席,如同頑疾纏身的病人照見一場走馬燈。
他要把自己,也變成那些畫。
好像那些畫,才是梁令的具象,是他幾十年來慾望的深淵。
所以那些畫沒了,被燒了。
他也要把自己,以同樣的方式,獻祭於此。
程術知視線落在程肆身上,落在這個「兒子」身上。
「記住了,是你殺了我。」他還是在笑著,「現在是我如你願了,兒子。」
他指尖輕點,清脆一聲響,打火機金屬蓋翻開。
十一月中旬。
北京徹底冷了下來,秋天短暫得讓人懷念。
道旁的銀杏樹陸陸續續變了色,金燦燦的,給整個四九城都添上了一道獨有的景。
言柚下了課,從教學樓下來就瞧見綠化帶旁人行道上的人。
身上是黑色高領毛衣和及膝大衣,肩寬腿長,關鍵那張帥臉還一派冷淡,整個人都透著股只可遠觀的高嶺之花感,迷人得要死。
但好像越來越冷了。
他的頭髮也比之前長了些,這個點的校園人流到達頂峰,路過的女生們都不自覺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從前出現還有女生敢大著膽子,上前嘗試要個聯絡方式,現在周身的疏離氣質,卻無端讓人不敢靠近。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前兩天還不願意去理髮店,準備讓言柚隨便幫他剪兩下。
精緻程度明顯倒退。
陳雪依那胳膊肘杵了言柚幾下:「寶,你男朋友怎麼這麼粘人啊,是不是恨不得天天來接你啊。」
劉蔚見過八百遍,今日乍然一看仍遭不住地感慨:「臥槽,真的好帥啊。」
說話間,十來米之外的程肆似有所覺,目光掃過來,落定在言柚身上。
言柚笑了起來,見風吹葉落,一片銀杏盪到他肩膀,程肆張開手臂。
言柚梨渦更深,雙眸都亮起來,她等不及,剛開始快步走著,到最後忍不住,直接跑著,跳入程肆懷中。
「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程肆眉眼溫柔,緊抱著她,說:「提前忙完了,想你,就過來了。」
言柚笑意更深。
抱完了,扣著言柚的手揣進大衣口袋,又從另一隻口袋裡掏出樣東西。
一片乾淨、形狀圓滿好看的銀杏葉。
「你在哪裡撿的?」言柚問。
程肆:「上午上完課在學校那條銀杏路上,我挑過了,這片最好看。」
言柚接過來,兩根手指捏著葉梗轉圈。
程肆接過她肩上書包,拎在另一隻手上,踏著西風掃落的枯葉,兩人並著肩往出走。
「晚上想吃什麼?」
「忽然想吃酸湯粉,你還記得嗎?以前七里巷裡面那家,我今天上課忽然就想起他家湯底的味道了,好好吃。但是這裡都沒有,也不會做。」
程肆卻說:「我會。」
言柚驚問:「你怎麼會這個的?」
程肆沒回答。
事實上,他自己做的餛飩,都和七里巷那家開了幾十年的周記餛飩味道很像。
言柚很久以後都不知道,他到底從哪裡偷學了人家的配方。
再次得到程術知的訊息,是在梁令與言為信忌日的當天。
那日他沒能「如願以償」,沒能和那些灰燼融為一體。
最後一刻,程肆衝過去,打掉了他手裡的打火機。
鬱清雅將程術知送去了私人醫院,手上的傷很重,程術知沒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