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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油不禁苦笑,那是你沒有見著我的其它條陳!
嘴上卻謙虛道:「條陳我自然是會上的,多謝王公看重了,不過我想陛下那裡自有主張。」
這時候碼頭上來了一群人,男女老少哭哭啼啼,似乎非常的悲苦,有些老人還在責罵。
押送他們的衙役似乎也非常生氣,也難怪,大冬月裡還要隨他們出京跑長差,這個年註定是沒法在汴京過了,態度自然好不到那裡去。
三個家主也垂頭喪氣,無論家人衙役如何責罵,也如同鬥敗的鵪鶉那般,不還嘴不吭聲。
這情形吸引到了王克臣的注意:「冬月裡還要發遣犯官?這大理寺也太不地道了,這是判決之後立命押解不得遷延啊……」
卻見到蘇油已然躲到了厚厚的窗簾後面,突然醒悟過來:「舒亶他們?」
蘇油在窗簾後攤著手聳了聳肩膀:「要是見到我在這裡,只怕他們還要認為我是在示威,笑話他們的悽慘來著。」
王克臣橫了蘇油一眼:「君子雖然坦蕩蕩,可說到底還是怕小人長慼慼啊。」
蘇油滿臉通紅:「雖然他們已經回不來了,可總沒必要讓別人誤會是吧?」
王克臣伸手指著蘇油,呵呵笑道:「你呀你呀,謹慎得都過了頭了。」
……
李定的心中,這一刻比漫天飛舞的雪花還要冰涼。
回顧自己的一生,自幼受教於王安石,後來考中進士,受孫覺推薦,入朝後恰逢恩師作相,前途可以說一片光明。
為了將自己放到御史的位置上,恩師不惜打破選人不得除諫官的常規,為自己爭取,結果引來了保守派群臣圍攻。
那一次恩師大殺四方,知制誥宋敏求、蘇頌、李大臨,御史陳薦、林旦、薛昌朝皆罷,而自己到底成了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裡行。
接著又遭到曾公亮的狙擊,恩師迫於壓力,將自己改任,改為崇政殿說書,緊跟著一路提拔——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同判太常寺、集賢殿修撰。
恩師去後,新黨分裂,自己的仕途一度變得渺茫,陛下改年元豐之後,日漸獨斷,多用舊人,自己在蔡確去後,撈到了那個非常重要的仕途關鍵位置——拜寶文閣待制、同知諫院,知制誥,為御史中丞。
再進一步,就會和自己的前任蔡確一樣,成為參政,進入機衡!
何正臣彈劾大蘇的奏章,讓他看到了機會。
趙宋祖制,讓群臣「異論相攪」,方便制衡和把控,乃是公開的秘密。
恰好這是蘇油也要入京,自己主動成為他的政敵,那麼在皇帝的眼睛裡,很自然的,自己和蘇油就應該成為「敵體」,即便只是將自己當做制衡蘇油的棋子,對自己而言,也是個進身的臺階。
同時還能讓自己痛恨切骨的蘇軾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第一千零九章 琥珀和珊瑚
一開始事情進展得頗為順利,至少「蘇家政敵」這個flag,自己立得妥妥的。
李定認為自己還算是君子,至於營造出恐怖事態,讓蘇軾蘇頌震恐,只能算是御史臺一些常用的小手段而已。
要是蘇軾畏罪自盡,那過錯也不再自己這邊不是?
而且大有成功的可能,從蘇軾的絕命詩可以看出來,自己只差一小步就成功了。
得勢就不能饒人,大好情形之下,自己開始考慮擴大戰果,將矛頭指向了尚遠在南海的蘇油。
那一步棋錯了嗎?那一段時間裡,王珪的態度是個人都看得出來;而蔡確在御史臺的時候壓制自己,明確反對彈劾蘇軾,可等到成了參政後,反倒是態度曖昧起來。
而陛下則是一副冷眼旁觀,公事公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