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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孃還站在床頭看著我,她表情很讓我難受,後來她就走了。
我咬著手指,心想,什麼叫太「弱」了呢?
後來我就知道了,那一次我睡過頭,爹爹以為我永遠醒不過來了。原來這就是「弱」啊,因為別人家的孩子睡過頭的,是不想上學堂。
我睡過了,別人會以為我已經死掉了。
我從那個時候知道,我可能命不會太長。
我覺得沒什麼,只是遺憾自己不能多吃幾塊糖糕了。但其實本來我就不能多吃——我太「弱」了,有一次我發燒,偷偷吃了一塊糖糕,明明是那麼甜的東西,卻差點把我殺死。
我醒過來的時候,很難過,但是爹爹看上去比我更難過,所以我只能不那麼難過,伸手去擦他的眼淚。
可是我越安慰他,他看著我的樣子越讓我難受。
我很想奶孃,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再想了。因為下一次發燒,我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後來奶孃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我很難過,但是很快就習慣了。
因為身體太弱,我不能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去上學堂,也沒有別的孩子和我一起玩。
他們都說我生病了,誰要和要死的人一起玩啊。
我知道我自己長得不太討喜,又瘦又小,也跑不快,沒辦法和他們一起玩捉人遊戲。
但是我不出去和他們一起玩的話,爹爹會嘆氣,會難過。
伴隨著我長大,他很少再哭了,但是我看得出來他難過。
所以我自己一個人外頭的院子裡尖叫奔跑。我跑得氣喘吁吁。但是每天的玩耍並不能讓我變得強壯,我摔倒的時候一樣爬不起來。
是月姐姐將我扶起來的。
她長得很漂亮,我不太敢看她。
她為我拍乾淨了身上的灰土,擦了擦我的臉,告訴我,可以去找她玩。
月姐姐教會了我很多。
但是她不常常在家,她除了上學堂,還要上別的課。
她經常回老家,聽說月伯伯的老家在南詔。我捨不得她的時候就會問:「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她就會一如既往地拍拍我的頭,告訴我,太遠了,不可以。
我失望,但是也能理解。
太遠了,我可能會在中途死掉的。那樣我就見不到爹爹和月姐姐了——不划算吶。
於是我依依不捨放開了她的衣袖,望著她的車馬離開這裡。
她的馬車一直撲嚮明亮的巷口的方向。
我好羨慕。
巷子外頭,是什麼樣的世界呢?南詔,又長什麼樣呢?
我太好奇了。
有一天,我悄悄跟著爹爹出門了。爹爹需要出門的,他要賺錢。
後來我才知道,爹爹的生意做得很廣,從酒肆茶樓,到珠寶首飾,一應俱全——包括那裡。
他們稱那裡為鬥獸場。
那是一個充滿死亡氣息的世界。
我從不曾想過,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和我平日的生活如此肖似。
明明江家和這裡完全不同,我卻在這裡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是什麼感覺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和鬥獸場底下的人,似乎是一樣的人。
他們在猛獸的利爪下奔逃,我在如影隨形的死亡中長大。
我第一次開心地笑,是因為這一場廝殺。
可是底下那個人,還是被那隻野獸,撕碎了。
我很失望,也很害怕。
他們說,沒有人能夠擊敗那隻可怕的大傢伙。
我手腳都在發冷,我覺得我快要死了。也許明天,也許今天,也許現在
沒有人能夠擊敗那隻可怕的大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