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賢良倚欄聽風雨,席前對談吐玄機(第2/2 頁)
士第,授行人司行人,卻因為母丁憂,辭官長居中離山,終日裡只是講學不輟。
雖也曉得本朝宦官貪贓不法,但對於餘珊所言的“進奉”卻是從未聽聞過。
另一側,餘珊依欄冷笑道:“二年三月(正德二年),陛下有詔曰:敕各鎮守太監預刑名政事。由此,各地鎮守威權日重,可比各地督撫中丞。”
一語畢,餘珊對孫交一拱手。
孫交苦笑一聲,道:“鎮守官中飽私囊,魚肉百姓乃是尋常。本朝慣例,各地鎮守每歲俱有進奉之責,且是各有定額。譬如南京守備,每歲十五萬兩;兩廣歲十三萬,分到湖廣,亦有十一萬兩之巨。”
薛侃終日講學,何曾聽聞這般辛秘,如今驟聞此語,不禁勃然色變,良久沉聲道:“是以,諸鎮守上行下效,將進俸歲額,分攤各州各府?故而竹城先生所言,九太歲等賊輩,實乃爪牙爾?”
眼見餘珊、孫交二人頷首不語,薛侃臉上恬淡之意盡去,眉頭擰成川字,“敢問竹城先生,安陸推官崔子介又是因何?”
語未盡,心中想著關於各地鎮守之事,猛然間又想到了推官,當即凝眉道:“竹城先生之意,可是指推知行取?”
一念及此,薛侃胸中疑惑,猶若撥雲見日。
卻說,明代推官為正七品,在仕途升遷格局裡,要躋身清要之職,難如登天,亦需要人脈資歷。
而推知行取,便正是推官最重的一條坦途!
在明英宗正統四年,頒佈的《憲綱》雲:凡督察院各道監察御史並首領官、按察司官並首領官,自今務得公明廉重老成歷練之人,奏請除授,不許以新進初仕及知印、承差、吏典出身人員充用。
需知,明代六科給事中和督察院各道監察御史,合成科道官。科道官雖品級不高,卻承監督百官之重責,實乃清要之職。
由此,地方知縣、推官,若經行取,則可一躍而入清流矣。
思及此,薛侃放下手中茶盞,凝眉道:“學生依稀記得,推知行取乃是國家定製,必選部寺之英,郡縣之良,老成練達、力有擔當者,始授。
而推官行取,卻需巡撫、巡按,布政司和按察司推薦。”
晚風襲來,燻人暖意在竹樓見徜徉。
孫交撫掌笑道:“尚謙確是才思敏捷,窺一葉而知秋矣。”
讚歎一聲,孫交親自給薛侃添上茶,笑到:“鎮守中官權威日重,乖張跋扈者,可鞭笞一府之尊。地方刑名政事,鎮守中官俱可干預。
倘若惡了湖廣鎮守李公公,三司掌印官的推知名單上,豈能再有他崔子介的名字?崔子介的仕途,便止於推官了。”
竹樓前,餘珊沉著臉,接過話頭,冷笑道:“尚謙可知,凡行取選授,需得年歲在三十到五十之間,崔辛如今已四十有七,豈肯自毀前途?到底是趨炎附勢之輩罷了!”
笑談間,言及權宦為禍地方,地方官吏卻趨炎附勢。
薛侃胸中多了幾分怒意,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黯然。
沉默良久,薛侃苦笑道:“學生初來乍到,便能思慮到的事情,想必興王府諸官,定然也該洞若觀火才是。如此說來,不聞不問,便並非存了歷練之心了,乃是有磨礪之意了。”
說著,薛侃疑道:“既然竹城先生,明知此事極難,為何還要那位少年世子一頭撞上去,此非君子之道也。”
話音方落,餘珊一改先前憤然,目光銳利如刀,撫須大笑:“尚謙可知,少年意氣不可折。何況謀事者在於人,而成事卻在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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