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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氣溫已經不算適宜,陽光透過市場上方的破舊陽傘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陸閒的眼睛輕輕眨了下,找了個還算乾淨的臺階,兀自靠在那,伸手又從口袋裡拿了一根煙,這次卻沒有抽了。
男人到薩伊是因為公務,因此沒有帶休閒舒適的衣服,此刻西裝並沒有系的完整,領口微微散開,說是頹廢,不如看成是一隻慵懶的大貓。他似乎有點睏倦,因為一夜未曾好眠。
這是從前從未發生過的。
無論處理的事情有多麼棘手,無論所得到的成就有多麼令人歡欣,他好像已經過了徹夜放縱狂歡的年紀,無論是靈魂還是□□,都會盡力讓自己得到充足的休息。他更不會像外界猜測的那樣,因為繁忙作息不規律而胃痛、頭痛。陸氏的領導者用近乎嚴苛的自律在保障著一個精密儀器的運轉。
他不會生病,也不能生病。
作息被徹底打亂的感覺有些令人煩躁,但是靈魂深處又在因為疲憊而尖叫喧囂,他有的時候指尖會有些發癢,知道做些什麼能夠讓自己平靜,他卻又剋制著沒有去做。於是在嘈雜的鬧市尋了一處無人地,陽光找不到的柔和角落沉默地站著。
——薩伊太危險了
他想。
——我也不該來。
他想。
——我做我的事情,為什麼要考慮別人
他又想。
——可是還是個孩子。
想到最後他不知是生氣還是無奈,又或是那點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事讓男人回身又一次隱在陰影中,抬頭將已經看不出日常嚴謹的髮絲擦在泥土磚瓦的牆壁上,他仰頭吸了一口煙,手機震動幾次他都沒有看,喉結滾動,胸膛靜靜地起伏。
對面的商販正在編制一個用來頂在頭頂運輸瓜果的籃子,陸閒就靜靜地看著那人手指翻飛,那人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
男人猛地有些恍惚。
許多人見他前要準備許久,反反覆覆揣摩喜好、打探心事。見到他時,無論再隨意放鬆的人都帶上了幾分客氣,這種笑容是為了表達尊重和順從。很少有人對他笑只是為了對一個陌生的人表達友好。
他上一次見到跟他無關的笑容是什麼時候?
他指尖又發癢。
就是昨晚。
莫名其妙的笑,莫名其妙的跑,然後摔得淤青出血也沒有停下。
「你佔了我的位置。」
思緒戛然而止,他聽見這句英語時怔愣片刻低頭,一個坐在板車上的老人拿柺杖點了點他皮鞋旁邊的泥土。陸閒四處回顧一圈才意識到她也是一個商販,這個僻靜濕冷看起來不會開張的地方就是她賴以生存的位置。他幾乎是立刻判斷出了這裡一日慘澹的營業額,三餐溫飽勉強。
也許是旁人欺負她孤老無依。
他不是樂善好施多管閒事的性格,於是隻是靜靜後撤了一步,輕聲說:「抱歉。」
然後將位置還給了她。
男人因為別人的來到而將沒有抽過的煙熄滅,隨手精準地扔進了垃圾桶。老人也並沒有多言,只是沉默掙扎地從板車上挪到地面,用兩隻手將地毯鋪開。陸閒本想著回酒店,在見到她如此掙扎後,皺眉蹲下隨手替她撫平了一塊她怎麼也沒能整理妥帖的褶皺。
「謝謝。」
陸閒沒有說話,他在抬頭的一瞬間看到了她長裙掩蓋著發爛流膿的傷口。傷在腳上,因此行動不便要做板車,一切有了解釋。老人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死不了,嚇到你了嗎?」
陸閒此刻已經起身,他雙手在口袋裡,從舒展的肢體語言可以看出他並非是嚇到。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的瞳孔都沒有變化,表情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