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皇宮夜宴,暗波浮動(一)(第1/3 頁)
距離汴梁淪陷還有三天。
顯德七年,正月十二。
南唐朝貢隊伍已經休整的差不多了,一方面,進貢之物如何交接、如何安置、如何送入皇宮,以及如何被中飽私囊和私自扣押,這些都有張洎負責,陳喬無從插手——以張洎的個性,好不容易抓住的表現機會與攀附途徑,他絕不會輕易放權——陳喬也無暇管這些事情,他時刻關注著大周皇宮的訊息。
申時二刻,微星西顯,猿猴林中耍,鴉宿西北風。
宮中太監總領郭椿親自前往來遠驛館,面見張洎、陳喬,帶來宮中詔令,要南唐一眾樂官、歌姬、舞者等要做好準備,約定酉時三刻車馬前來,接眾人進宮。
“郭公公,此番入宮,還仰仗多關照!”張洎迎上前去,不動聲色地將一枚金幣塞到郭椿手中,“周乃大國,禮制森嚴,不知道這宮中有哪些規矩禁忌,還請公公提前囑咐。”
郭椿和顏悅色,說道:“張貢使不必多慮,宮中規矩多不假,卻並不嚴苛,皇家更是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再說,咱家在旁邊伺候著,出不了岔子。”
“如此,多謝郭公公了。”
郭椿所說的話,不完全是客套,基本是據實陳述。後周也好,北宋也好,歷史上幾乎所有以汴梁為都城的政權,在一定程度上都會表現出“鬆弛感”,這種鬆弛感的本質,源自於這座城市、這座土地特有的“市井文化”。從《五代史雜記》《汴都賦》及《東京夢華錄》的記載來看,“上方欲與百姓同樂,大開苑圃”的舉措是常態,皇家園林如金明池、瓊林苑、南御園等皇家場所,在重要節氣、節日都會對老百姓開放。同時,後周、北宋的統治者也比較有鬆弛感,“令洞開諸門,此如我心,少有邪曲”,譬如《水滸傳》中不就記載著宋徽宗挖地道去會見李師師嗎?如果能從皇宮,挖一條地道,到青樓去!談何森嚴?
張洎轉身對陳喬說:“子喬,此番進宮,一眾優伶還需要勞駕你多約束。”
言下之意,我要應對宴會上的周朝官員,你就委屈一下,打打下手吧!稱呼從“陳侍郎”改成了“子喬”,也表明了張洎的心境變化,說話口氣,宛若一名長者教訓幼童。
陳喬不願計較,說道:“自當盡心盡力。”
酉時,華燈初上,二刻,大相國寺走出一眾僧人,分為兩撥,一撥是大相國寺住持真梵帶領的八名高僧,另一撥是覺悟帶著的八名弟子,他們此行,正是要去皇宮為皇帝祈福。
臨上車前,真梵特意交代:“覺悟長老,皇家佛堂雖然位置較偏,但畢竟是是宮城之內,我等只管唸經祈福,切勿節外生枝。”
覺悟趕緊說道:“一切都聽真梵長老安排!”
蔡振換了一身嶄新的僧衣,腦袋剃的鋥光瓦亮,或許是多日沉浸在佛門之內,身上的暴戾之氣也削減不少,如果不是特意刁難盤問,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武將。
車馬啟動,沿著御街疾馳,越靠近那片宏偉的建築群,蔡振的心情就越緊張,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隻老鼠,精心打扮一番,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貓咖。
所謂恐懼感,不是一個人置於萬劫不復的痛苦感受,而是走向未知的途中產生的感覺,正因為“未知”,超出自我的認知,即便調動全部想象也無法描繪,人才會體驗到真正的恐懼。
而戰勝恐懼的辦法,就是直面恐懼……蔡振心中默唸:“阿彌陀佛”,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世間有佛。
南唐伶人與祈福僧人幾乎是前後腳趕到皇宮,可一進入宣德門,他們就各奔東西了,這算是一群南唐故人在異地他鄉距離最近的一次。南唐伶人向西,前往集英殿,相比一旁的紫宸殿,這是專門舉辦大型宴請、接待使節的宮殿,而祈福僧人向東,前往講經壇,後周宮中也有專門的寺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