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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豐年嗯一聲,道了聲謝。她爬起來便發現,一屋子的姑娘皆打扮妥當了,正三三兩兩的小聲說話,大抵就差她自家不曾拾掇好了。任豐年穿上粉嫩鑲了兔毛邊的宮襖,吃了幾口茶,還是慢慢想著事情。
還沒待她緩過神來,便不得不直起身,整件屋子的姑娘,便給一位肅容清瘦的嬤嬤帶走了。本朝與古人無異,皆是以德容言功為女子之準,故而雖說是要考較秀女讀書,實則也不過是女四書一類的東西,至於寫字,也並不苛求能寫得多精妙,而識文斷字卻是必須的。
任豐年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她要是在這裡給刷下來頂好,在後宮住的這幾日,已是令她非常不安。殿前有個掌事太監,尖細著聲線把本次的規矩說了,底下的秀女有些容色淡然,有些卻面色不安。
任豐年聽著,這趟不過是叫她們在宣紙上頭寫句《女則》裡頭的誡言,只要是書裡頭的皆可。半臂之外的劉淑貞早已揮筆寫下兩行字,任豐年琢磨兩下,歪歪扭扭的寫了三個字&ldo;吾不知&rdo;。
劉淑貞寫完,輕輕瞥一眼聲旁的姑娘,一顆心漸漸落定下來。
她的預料果真沒有差錯,這位任姑娘,到底只是運氣好些的小家之女。她心裡微微有些憐憫起任豐年來,聽聞商戶家不講究,若是這麼貌美的姑娘落選了,想必不會好過。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痴人夢罷了,帝王的尊貴……並不是人人皆可肖想的。
掌事的太監連通兩個嬤嬤,一個一個的檢視宣紙上的字兒,有問題的便直接送走,沒問題的便把紙疊放在木盤上頭,以鎮紙壓著。到了劉淑貞面前,那大太監微微點頭,看見她清秀的字型,面上也不曾有太多表情,只頷首一下罷了。
待到那太監踱步到任豐年的小桌邊,劉淑貞垂下眼眸,輕輕的嘆息溢位唇角,面容愈發寧靜淡然。
那太監看到任豐年面前的木盤裡頭的宣紙上,寫著這麼三個歪歪扭扭的字兒。任豐年非常淡然的看他一眼,雪白耳垂上小巧的蝴蝶耳飾,隨著她的抬頭,輕抖了抖薄如蟬翼的翅膀,彷彿立馬便要振翅飛走。
太監面色也相當淡定,迎著任豐年的目光微微低頭,只頷首對一旁的宮女道:&ldo;留。&rdo;
小宮女是這太監的乾女兒,現下不過是被帶在身旁學者瞧眼色,先頭的事體她接覺著沒甚麼,不過是跟著乾爹辨人罷了,橫豎有人撐腰。看到任豐年這歪歪扭扭的字兒,她給小小的嚇著了,這才覺著歷練的重要性。她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著這麼醜的字兒……乾爹還說要留。
小宮女微微低下頭,老實在一邊站著。她想起乾爹方才的一舉一動,心裡頭不由驚疑起來。她這位乾爹在宮裡蹉跎數十年,有時面上巧著,卻從不曾在姿態上吃了虧去。即便是幾宮主位,乾爹也是遊刃有餘周旋著,把事體辦妥當,卻甚少低頭諂媚。
方才,乾爹竟然連那個姑娘的臉都不敢看,一顆腦袋也微微垂下。這似乎沒什麼不妥,秀女也算小半個主子,但這其中萬般微妙,卻是不可言說。
一邊的劉淑貞,聽到那個&ldo;留&rdo;字,原本的淡然彷彿要碎在臉上。她深深呼吸一口,才把自己胸口的驚怒和油然而生的尖酸壓下。她根本不明白為甚麼,難道選秀便是隨意選的麼?任豐年是長得美貌,只美貌有那麼重要麼?這個太監為了巴上美貌的主子,竟連規矩都敢不放在眼裡!
任豐年只覺心裡頭很亂,她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她都把字兒寫成這般了,這太監還能當個睜眼瞎。這說明什麼?
任豐年覺得有些不安,連同前幾日的事體,某些猜想在心裡慢慢成型,她的心砰砰跳起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ldo;公公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