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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的。”楊過感到:“這幾句話溫柔體貼,三分慈和中又帶著三分的敬重,令人既安心,又愉悅,與他所識別的女子全不相同……只有這位青衫少女卻是斯文溫雅,殷勤周至,知他記掛‘姑姑’,就勸他好好養傷,痊癒後立即前去尋找。但覺和她相處,一切全是寧靜平和。”絕情谷中,裘千尺言譏乃兄慈恩,程陸卻退出大廳去尋楊過,陸無雙和路上碰見的郭芙鬥嘴。郭芙鹵莽勁兒上來,說:“我外公名滿天下,也不知有多少無恥之徒,想冒充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孫。”這好比有人當面說:誰都知道清華文憑好,誰知道你手裡的畢業證是不是假證販子那裡搞來的。現實生活中聽到這話尚且令人難以接受,何況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武俠世界?誰知,程英聽了這話雖然不禁有些生氣,但掛念楊過,“無意爭這些閒氣”,只示意陸無雙:還是去找楊過吧。金庸力度用在稍後的對話上,這句話筆致頗為舒散,似乎沒用大心,卻更讓人回味喜愛:以這般年紀,程英卻能分清輕重緩急,自控也就罷了,偏偏看出所爭不過“閒氣”。至於情深不殤的例子,不勝列舉。如果說能夠做到不殤、做到始終得體,因為她自制和骨子裡的堅強,那麼,以其情深而坦然面對,並不欺騙自己,就是來自於心靈的力量了。可以說,程英正是以這種獨一無二的特質正式出場的。楊過昏迷醒來,所見到的一個窈窕背影正在寫字。他偷偷黏了字紙來,一連數張都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隨後,金庸又寫她於月夜中吹奏《淇奧》,簫聲纏綿婉轉。免得表白之嫌,作者馬上借楊過之口說她是以簫聲“自舒其意”。對程英的性情,黃蓉說:“外和內剛。”這和,是因為在意的東西很少,少到大部分事情她都可以包容;這剛,是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才有的剛,是一種任何人都不可屈其志的堅韌和執著。書中屢次提及,程英才智並不超群,是以即便拜在東邪門下,也不過於細微處鑽研,學得一些本領。可是,程英所謂的才智平庸,是幾次三番和黃蓉比較的結果。《神鵰》裡,郭芙有其母之驕蠻,兼乃父之魯鈍,才智卻連耶律燕、陸無雙都大不如。而前者豪爽簡單,後者雖然顯得刁鑽伶俐,但縝密不及程英,二人在一處,要緊時候,還是後者條理清晰,要她說話出頭。完顏萍溫柔可憐,洪凌波心軟而缺少主見,公孫綠萼懵懂易欺,小龍女天真得透明,均無算得上的智計可言。在作者筆下,只有郭襄怪僻不羈,真正聰明過程英吧。可她又怎能聰明呢?這樣一個容貌斯文淡雅、人情練達、言行雍容揖讓的女子,怎麼可以聰明、又怎麼可以武功了得呢?這樣一個的女子,在武俠世界裡早已註定了失敗,無關武功、無關才智:她必須被反覆強調才具相對平庸,使得男主角沒有選擇的機會,以成全他那眾花過眼、只愛一個的奔放愛情,成全那一個變成了天上地下的唯一。她甚至不能成為林朝英一般的武學宗師,因為她不可以乖張——乖張意味著,她怎能比女主角呢?那麼,她的剔透晶瑩,只能隱沒在別人對她太過懂事的選擇性記憶裡。好比三人在絕情谷徘徊月餘,楊過終是不辭而別,陸無雙大慟,程英答:“三妹,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離合,亦復如斯。你又何必煩惱?”說著忍不住流下淚來。乍看,這是強忍自己的心痛,勸慰表妹,仍能在心神散亂之時照顧他人。接著仔細回味,這話強作灑脫之外,卻自蘊涵著難能可貴的智慧。
程英比年齡相仿少女都要懂事,和她展轉飄零的身世大有關係。全書第001章,我們就知道了她的孤兒身份,正寄居姨媽家中。陸立鼎是體面的江湖名士,兄長陸展元贈他錦帕用以解厄,他不肯拿來乞命,卻記掛受人之託,臨終將之交給程英保她周全,待她要轉交給陸無雙,他又喝住女兒不許接。以這般義氣幹雲,更別提他能否虧待程英或給她一點難堪了。但是,父母的愛護和親戚的周到是不同的,總有蛛絲馬跡讓一個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