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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跑出來把她拽開,李正天才走進來。他看著吧檯後面鏡子裡的自己,雞窩一般的頭髮,胡茬叢生,眼眶凹陷,白眼珠已經紅得快和瞳孔一個顏色了。他衝著鏡子一笑,然後倒在最近的沙發上。
「開車不能喝酒,我來幹嗎?」李正天長出了口氣。
「那你也不能關手機啊!一關這麼多天!」毛彤彤又要動手,忽然捂住鼻子叫道,「你身上什麼味?你住廁所裡了?」
「開車也不能打電話。」李正天解開夾克,從夾克內兜裡掏出一個信封扔到桌面上。
毛彤彤拿起信封,裡面是厚厚一沓錢。
「這些天的收入,都給你了。」李正天用手臂枕著腦袋,「來瓶啤酒。」
「你這是……」毛彤彤粗略點了點,「你瘋了嗎?你這些天沒睡覺嗎?」
「每天都睡得很好。」李正天看著天花板說道,「我終於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幹不下去警察,我該怎麼活了。」
「你沒病吧!」毛彤彤踹了他鞋底一腳。
「去那邊沙發底下摸。」李正天指著隔壁的沙發,「靠窗的皮墊下面。」
毛彤彤從皮墊下面摸出李正天的手機,氣得砸到李正天臉上。
李正天起身啟動手機,裡面只有寥寥幾條資訊,大都是婉柔發來的。她先是試探地問他有沒有聯絡傢俱城,發現他失聯後語氣變得焦急,接著發怒,然後又是哀求,再然後又是試探,只不過這次是試探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最終她坦承自己已經有了別人,單方面宣佈分手。
這樣挺好。
姜力和展傑都知道李正天休假又失聯的毛病,這些天都沒聯絡他。只有姜力今天下午發來一條資訊,讓他明天下午兩點去市局談話。沒有任何解釋說明,這就是最明確的訊號。他心裡咯噔一下,該來的終於來了。姜力終於沒能扛住。他沒給姜力回信,他知道姜力也說不了什麼,無非平添煩擾而已。
依舊沒有林兮的回信。
35
李正天特意穿了一件花格襯衫,搭配雞心領羊絨背心,還翻出許久沒穿過的羊毛西裝褲和皮鞋。他一定要讓對方看到他精神抖擻,穩如磐石。這是他的師父金盞教他的。金盞在接受內部調查之前就叫他陪自己去洗澡,理髮淨面,換上乾淨筆挺的衣服,然後去見調查組。
他覺得金盞特別有派。
金盞告訴他,男人有多大的胸懷和膽魄就是看他落難的時候能守住多少尊嚴。他想起「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兩句詩,他早就忘記了這首詩是誰寫的,在他的記憶中,這兩首詩似乎和大刀王五關聯在一起。而金盞在他心中就是另一個大刀王五。
他站在空曠安靜的走廊裡,忽然有些害怕。他並不害怕談話,說起業務那些調查員做他徒弟都不夠格,他害怕的是自己會影響別人。他看到姜力在權力的夾縫中忍辱負重,就為了給遠在英國留學的女兒說得出口的老爹;他看到張大超兢兢業業出現在所有案發現場,就為了分到一套房,摘掉「倒插門」的標籤。他們都沒錯,唯一有錯的是他自己。
也許他真的不應該僭越規則,逞英雄好漢。如果當時發現排汙管道的風險就果斷取消行動,或者繼續讓無人機跟著自己拍攝,就不會造成現在這種有理也說不清的被動局面,而且淪為郭博英出風頭的替罪羊。
「所以你現在還認為,當時的情況下把無人機派去監控排汙管道是一個正確的決策。」調查組組長傅強問道。
傅強是市局犯罪研究中心副主任,這個研究中心是郭博英成立的,是刑偵口的業務指導單位。郭博英組織了幾次培訓,但效果甚微。一線幹警認為講師就會紙上談兵,完全是閉門造車;講師認為一線幹警技能過時還自以為是,雙方對立情緒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