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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姜曦雲一眼，也不待她回答，又道：&ldo;那小姐卻未曾聲張，單將那丫鬟喚到房中，命心腹婆子打了十記板子，後竟拿出五兩銀子贈之。只說&l;我打你，是因你壞了規矩，不責不足以服眾。當眾責打，只怕你承受不住，故在屋中懲戒。送這五兩，是因我知道你孤苦，前些日子生一場病，只怕手頭攢的銀子皆送去廚房額外做了湯飯，囊中羞澀，要銀子急用，否則你也不會拿我的首飾。如今你病體初愈，還有十餘板子權且記下，待你身子好了再罰。我體諒你，也望你日後不要再犯。&r;那丫鬟不禁大哭，漸漸好轉起來，後來嫁給一戶殷實地主做了小妾。再後來那小姐家族落難，她在發配途中死不見屍。孰料第二年，在她家的祖墳旁，竟有小姐的墓碑，有一女子在此處祭拜，過去問了才知，原來是那丫鬟念其恩德，點了一處穴，立了衣冠冢。&rdo;林昭祥抬起眼皮看著姜曦雲，緩緩道：&ldo;那小姐便是原首輔沈閣老的長孫女。&rdo;

姜曦雲心裡一跳，只見林昭祥盯著她的雙眼，異常緩慢道：&ldo;都是打發不走的丫鬟，一個用計，一個用仁，箇中滋味你自己去品。誰的日子能事事順心，件件如意？你年紀還輕，尚不明白，以為若想在世間遊刃有餘，過得舒坦，便要靠八面玲瓏或有多少手段，實則立於不敗的，是德行具足的包容和慈心。知故而不世故，方乃真君子。&rdo;

說完這番話，林昭祥便起身，拄著柺杖緩緩往外走，走了一半，忽回過頭來，對姜曦雲道：&ldo;你哥哥姜尚先登門，跪了半日，央告看在林姜兩姓交好的份上解冤釋結，正你的名聲，以求讓你能有門好親事。我已應了他，那一樁事自此後煙消雲散，以前從不曾發生，日後也無人再提。&rdo;

姜曦雲聞言心裡不由一鬆，旋即手足無措，心亂如麻，站起身不知是否道謝，卻見林昭祥又擰過頭，不再看她，聲音滄桑道：&ldo;你是庶出的女孩兒，自幼沒了姨娘，並不十分討父母歡心，吃喝穿戴皆是拿旁的兄弟姊妹剩下的，然你渾不介意，體貼長輩，孝順乖巧，受了手足欺負也不吭聲，對人對事都有容讓，仍舊端著笑臉跑前跑後討人喜歡，讓祖母也格外憐愛你。有道是&l;三歲看大，七歲看老&r;，自小便能看出寬厚，長大必定是個好的，故而說給長孫娶媳婦兒，我第一便想起你來……&rdo;頓了好一陣，又輕輕搖頭，&ldo;可惜，可惜，世事如刀，有時候未曾把人雕得更美，反而把人割得更醜了。望你今後好自為之。&rdo;門吱嘎一聲推開，又&ldo;咣當&rdo;一聲關閉。

姜曦雲身上一軟，癱在椅中，不知怎的，竟刺心難言，數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子悲從中來，她嚶了一聲，頭靠在椅背上，早已哭得臉上一片冰涼。

林昭祥走出來，瑞珠立刻上前攙扶，他半眯了眼瞧瞧外面的日頭，吐出一口氣，戲臺子上幾個小戲子復又咿咿呀呀唱了起來。林昭祥進了花廳，眾人皆站了起來，林昭祥單只在羅漢床邊坐下，命大家仍坐下看戲。秦氏連忙上前獻茶，又低聲道：&ldo;大夫剛來過，已經瞧了二弟妹，說是肝鬱氣滯，一時氣迷了心才暈了，如今在床上歇著，無甚大礙，亭哥兒媳婦去侍疾了。&rdo;頓了頓又道，&ldo;還有園哥兒……&rdo;說著掀起眼皮，瞄著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咳嗽一聲道：&ldo;園哥兒已經知錯了，我打發他去抄書了，孩子還小，誰還沒個淘氣的時候，用心教便是了，再唬著他。&rdo;

林昭祥哼了一聲，低低道：&ldo;慈母多敗兒！就是你當年寵愛過甚，老二才沒出息，惹了多少醜事。園哥兒有天資，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誰都不準溺愛寵得歪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