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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琰眼神微閃,伏地的莊王身軀有些僵硬,衛昭也忍不住望向後方太子輦車前的太子。
太子戴著巨大的寬沿紗帽,身形裹在厚厚的斗篷裡,急步過來,躬身道:“兒臣謝父皇掛念,冬至皇陵大祭,兒臣身為皇儲,一定要隨父皇祭拜蒼,為我華朝百姓祈福。兒臣已矇住了口鼻,又戴了帽子,請父皇放心。”
皇帝“嗯”了聲,淡淡道:“你既一片誠心,那便走吧,皇陵風大,把帽子戴好了,別吹風。”
太子泣道:“兒臣謝父皇關心。”
皇帝就著衛昭的手上了十六輪大輿,忽然微笑著招了招手,衛昭一愣,皇帝和聲道:“三郎上來。”
便有幾位清流派官員跪地大呼:“皇上,不可。”
皇帝沉下臉道:“休得多言。”衛昭得意一笑,右足在車轅處輕點,再一擰腰,如白燕投林,坐在了皇帝身邊。他正要開口謝恩,葉樓主也登上車輿,衛昭輕哼一聲,面色微寒。
簫鼓齊鳴,御駕緩緩啟動,待御駕在騎著高頭駿馬的光明司衛拱扈下駛過漢白玉長橋,太子方登上車輦,百官隨後,浩浩蕩蕩,穿過戒備森嚴的大街,出了京城北門,向京城以北二十餘里處的皇陵行去。
這日雖未下雪,但風極大,吹得御輦的車門不停搖晃。皇帝閉目而坐,忽然輕咳數聲。
衛昭忙握上他的手,皇帝睜眼,向他笑了笑,聲音卻透著幾分疲倦:“三郎。”
“臣在。”
皇帝再沉默片刻,嘆道:“朕的日子,只怕不多了。”
衛昭猛然跪下,眼中隱有淚光,急速道:“皇上,您萬不可說這樣的話。”
皇帝將他拉起,讓他在身邊坐下,卻不鬆開他的手,眼神直視前方,似乎要穿透車壁望向遙遠的天際,又似在回想著什麼,良久方道:“三郎,朕若去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衛昭低下頭,半晌方哽咽道:“皇上,三郎不要聽這樣的話。”
皇帝緊握著他的手,道:“你聽朕說,朕若不在了,那些個大臣們只怕會找你的麻煩。熾兒性子弱,護不住你。朕想留道聖旨給你,只要你不犯謀逆之罪,便——”
衛昭“撲嗵”一聲在他面前跪下,面上神情決然:“皇上,三郎只有一句話,您若真有那麼一日,三郎必隨您去。您說過,只有三郎才有資格與您同穴而眠,皇上金口御言,三郎時刻記在心中。”
皇帝長久地望著衛昭,面上一點點浮現愉悅的笑容,輕聲道:“好,好。”
他不再說話,閉上雙眼,衛昭也只是靜靜地坐於他身側,聽著車輪滾滾,向皇陵一步步靠近。
裴琰與莊王跟在太子輦車後並駕齊驅,莊王對長風騎與桓軍的數場戰役極感興趣,細細詢問詳情,裴琰也一一作答。二人有說有笑,這一路上倒也不煩悶。
行得一段,太子輦車的車簾忽然被掀開,戴著紗帽的太子探頭出來,喚道:“二弟。”
莊王忙打馬過去,笑道:“大哥。”
“你身子骨剛好些,又即將遠行去海州,大哥捨不得你,你上車來,咱們兄弟倆好好說說話。”太子面紗後的聲音十分誠摯。
莊王卻惦記著手下會隨時前來以暗號傳遞最新情況,哪肯上車,忙道:“多謝大哥,但我這病症,太醫說正要吹吹風,不宜憋著。”
太子的聲音有些失望:“既是如此,那也沒辦法,等我能見風了,再和二弟好好聚聚。”說著放下了車簾。
莊王暗中抹了把汗,眼光再投向前方皇帝乘坐的大輿,極力掩飾眼中的冷芒,馳回裴琰身側。
裴琰微笑道:“王爺可是後日起程去海州?”
莊王聽到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聲音稍稍提高:“正是,明日我請少君飲酒,一賀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