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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這裡出現過的人都不在了。安澄死了,因為他犯的錯誤死了;三郎也死了,死前卻救了他這個最大的對手;小慈走了,留在西園的,只有那件銀雪珍珠裘;子明也走了,在這天下間某一處,時刻督促著他兌現昔日的諾言。
這西園是如此的冷清,但他卻只想日日待在這西園,只有在這處,他才可以卸下一日的疲憊,才能隱約聽到她純淨的笑聲。
可是,西園再好,他也不能久留。他終日要面對的,是與政敵的慘烈決鬥,是與對手的驚心較量。即便是他的親人,那一張張笑臉的後面,也多是算計與提防。
也許,他命中註定,要繼續在這權利場搏殺,要站在寂寞的最高峰,俯視芸芸眾生、四海江湖。註定要錯過那些最珍貴的東西,要錯過一生之愛。
這是命,也是他心甘情願選擇的道路,他只能在某一刻,發出一聲嘆息。但之後,他的心,還是會指引著他繼續在這條路上不停地奔跑——
南詔山,這一日卻是晴光普照。由於地處西南,即使到了冬季,也仍未見如北疆的寒風呼嘯、遍地白雪。
南詔山山巒綿延,鍾靈毓秀,生長著多種靈花異草,分別是治療各種疾病的首選之藥,也是華朝和嶽藩的藥販們收藥的首選之地。
這一日的下午,南詔山五仙嶺集鎮上,收藥之人逐漸散去,採藥的山農們也揹著空空的竹簍各自回家。
由五仙嶺集市東側的一條山路往北而行,可去往南詔山最高峰-彩雲峰。彩雲峰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少有人煙,這條山路便也崎嶇難行,有的路段甚至長滿雜草。
江慈將兒子蕭遙放在竹簍中,在山路上輕快走著,待攀至一處山坳,她取下頭頂帶著面紗的竹帽,長長地透了口氣。
四歲半的遙兒已會討好阿媽,他坐在竹簍中,伸出粉嫩圓嘟的雙手,替江慈捶著肩頭。江慈笑道:“遙兒今天很乖,沒有亂跑,阿媽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蕭遙想了想,笑道:“阿媽,我要吃桃花糕。”
江慈嗔道:“現在哪有‘桃花糕’,得等明年桃花開的時候才有。”
“為什麼現在沒有桃花?”蕭遙的聲音很嬌嫩,如春天的桃花一般嬌嫩。
“因為現在是冬天,桃花,只有在春天才會盛開。”
“為什麼它只在春天盛開?”
“因為——”
她心中一痛,站于山路邊,遙望北方。無瑕,你愛看桃花盛開,這彩雲峰年年桃花盛開如雲霞,你在天上,可曾看見?
蕭遙側頭看著阿媽的淚水滑過面頰,伸出小手。江慈醒覺,笑道:“遙兒,你若是在明年桃花開之前,將《三字經》和《千字文》給背熟了,阿媽就天天蒸桃花糕給你吃。”
天黑之前,母子二人終於回到了彩雲峰半山腰的家,木屋屋頂,炊煙裊裊而起。江慈大喜,蕭遙也在竹簍中跳著大呼:“阿爸!”
江慈將他放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嗔道:“教你多少遍了,叫舅舅!”
崔亮笑著從廚房走出,將撲過去的蕭遙一把抱起,不多時,一大一小,便笑鬧著從簷下轉到了堂屋之中。
江慈將竹簍放好,看著二人嬉笑,又見崔亮自行囊中取出許多小玩意,不由笑道:“還不快謝謝舅舅?”
蕭遙趴在桌邊,專注地看著崔亮手中的線偶人,隨口道:“謝謝阿爸。”
江慈哭笑不得。蕭遙三歲那年隨她去山下集市,見別的小孩都有阿爸,回來後便悶悶不樂,她只得告訴他“阿爸去了很遙遠的地方,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回來”。誰知那年,遊歷天下的崔亮重回彩雲峰看望她和蕭遙,蕭遙便認定這位很久很久沒回來過的人就是自己的阿爸。無論江慈怎麼說,他後來只要一見崔亮,便會喚他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