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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環珮丁東,內堂出來一個美婦人,身穿淡綠綢衫,約莫三十三四歲左右年紀,容貌清秀,眉目間依稀與鍾靈相似,知道便是鍾夫人了。段譽站起一揖,說道:「晚生段譽,拜見伯母。」言語出口,臉上登時變色,暗叫:「啊喲,怎地我把自己姓名叫了出來?我只管打量她跟鍾姑娘的相貌像不像,竟忘了捏造個假姓名。」
鍾夫人一怔,斂衽回禮,說道:「公子萬福!」隨即說道:「你……你姓段。」神色間頗有異樣。段譽既已自報姓名,再要撒謊已來不及了,只得道:「晚生姓段。」鍾夫人道:「公子仙鄉何處?令尊名諱如何稱呼?」
段譽心想:「這兩件事可得說個大謊了,免得令她猜破我的身世。」便道:「晚生是江南臨安府人氏,家父單名一個『龍』字。」鍾夫人臉有懷疑之色,道:「可是公子說的卻是大理口音?」段譽道:「晚生在大理已住了三年,學說本地口音,只怕不像,倒叫夫人見笑了。」
鍾夫人長噓了一口氣,說道:「口音像得很,便跟本地人一般無異,足見公子聰明。公子請坐。」
兩人坐下後,鍾夫人左看右瞧,不住地打量他。段譽給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說道:「晚生途中遇險,以致衣衫破爛,好生失禮。令愛身遭危難,晚生特來報訊。只以事在緊急,不及更換衣冠,尚請恕罪。」
鍾夫人本來神色恍惚,一聽之下,似乎突然從夢中驚醒,忙問:「小女怎麼了?」
段譽從懷裡摸出鍾靈的那對花鞋,說道:「鍾姑娘吩咐晚生以此為信物,前來拜見夫人。」鍾夫人接過花鞋,道:「多謝公子,不知小女遇上了什麼事?」段譽便將如何與鍾靈在無量山劍湖宮中相遇,如何自己多管閒事而惹上了神農幫,如何鍾靈被迫放閃電貂咬傷多人,如何鍾靈遭扣而命自己前來求救,如何跌入山谷而耽擱多日等情一一說了,只沒提到洞中玉像一節。
鍾夫人默不作聲地聽著,臉上憂色越來越濃,待段譽說完,悠悠嘆了口氣,道:「這女孩子一出去就闖禍。」段譽道:「此事全由晚生身上而起,須怪不得鍾姑娘。」
鍾夫人怔怔地瞧著他,低低地道:「是啊,這原也難怪,當年……當年我也是這樣……」段譽道:「怎麼?」鍾夫人一怔,一朵紅雲飛上雙頰,她雖人至中年,嬌羞之態卻不減妙齡少女,忸怩道:「我……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說了這句話,臉上紅得更厲害了,忙岔口道:「我……我想這件事……有點……有點棘手。」
段譽見她扭扭捏捏,心道:「這事當然棘手,可是你又何必羞得連耳根子也紅了。你女兒可比你大方得多。」
便在此時,忽聽得門外一個男子粗聲粗氣地說道:「好端端的,進喜兒又怎會讓人家殺了?」
鍾夫人吃了一驚,低聲道:「外子來了,他……他最多疑,段公子暫且躲一躲。」段譽道:「晚生終須拜見前輩,不如……」鍾夫人左手伸出,立時按住了他口,右手拉著他手臂,將他拖入東邊廂房,低聲道:「你躲在這裡,千萬不可出半點聲音。外子性如烈火,稍有疏虞,你性命難保,我也救你不得。」
莫看她嬌怯怯的模樣,竟然一身武功,這一拖一拉,段譽半點也反抗不得,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暗暗生氣:「我遠道前來報訊,好歹也是客人,這般躲躲閃閃的,可不像個小偷麼?」鍾夫人向他微微一笑,模樣甚是溫柔。段譽一見到這笑容,氣惱登時消了,便點了點頭。鍾夫人轉身出房,帶上了房門,回到堂中。
跟著便聽得兩人走進堂來,一個男子叫了聲:「夫人。」段譽從板壁縫中張去,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作家人打扮,神色甚是驚惶;另一個黑衣男子身形極高極瘦,面向堂外,瞧不見他相貌,但見到他一雙小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旁,手背上滿是青筋,心想:「鍾姑娘爹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