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4/4 頁)
嫋的餘火,扶起那片倒臥的灌木枝條。有時候大家一車人坐等某人的歸來。其實她就在眼前,就在越野車一側站著,朝遠處那片青草發呆。我們當然不會取笑她淚淋淋鑽進來,抹抹淚眼,擠擠坐好,對前面的說,好啦,這下我心裡好受多啦,咱接著往前開吧。他們寧可耽擱兩三個小時,在無人區甚至會耗誤一天的行程,放棄風馳電摯般激情體驗,也會向遇難被困的路人伸出救援的雙手。但他們有時卻在另外一些問題上,也顯出了過分的隨意(在我看來)和率性。他們可以在短短几分鐘的接觸中,僅憑一兩個眼神(我注意到,有時連眼神都不需要),就能會意異性的精神,彷彿已經探測出對方體內熾熱的體溫,隨即便會付諸於行動。我覺得這種隨意有些過火,這種率性少了些責任心。我便深陷道德泥淖,聯絡自己,在其中苦究一番,不禁替他們(主要是我自己)擔心起來。但是,每當躺在單人帳裡,聆聽鄰帳裡年輕的生命在夜風中怒放的悄聲細語,突然間我便會認為早在三十幾前,那時,就與他們心心相映了,根本不需要我在睡袋裡思量一兩支菸的功夫,找個什麼理由出來說服自己開脫他們,然後,懷有一種精神安撫後的自足情緒方能入睡。我應該心滿意足、心安理得在夢中向天而歌。說實話,時不時,我也能接收到類似這樣的眼神(或是訊號)——這方面,我還沒愚鈍到不懂人事的地步。那天,我們歇腳在一家蒙古人開的小飯館裡——類似中原地帶“農家樂”那樣的夫妻店——這家蒙古人經營方式很替客人著想,吃飯住宿都在一頂很大的蒙古包裡,男男女女,大家通鋪,各自照顧各自,既方便又實惠。吃過手抓羊肉,我找了個角角(圓的,哪裡有角角嘛,靠住木櫃的一面,就當是吧),開啟睡袋鋪展,意思有主了,這是我的地盤了,歸我管了,就掀開門簾出去溜沙漠去了。在一棵老粗的胡楊下面,我面向昏黃的落日,盤腿靠在樹杆上,半眯雙眼,享受這霞彩滿天的時辰。我不由得哼起一首歌,有一句沒一句,斷斷續續,但我十分陶醉。正愜意得不得了時,背後“哇塞”傳來一聲,就在耳根。原來,心不在焉,我來前樹杆的另一面早已靠了個人。應該是瘦瘦小小的一個吧,否則我能看不到?說起來就近了,但我們並不認得。臨省人,年輕,自主,獨身前來額濟納旗參拜黃葉。“參拜?”“嗯,沒錯,是參拜。”據她說,她所有的書裡都有一片秋葉當書籤。“一定是文科吧,你?”我想,最好她是。而她卻說不,專攻理科,高能物理,量子力學。高能物理?年輕女人?二者間該是怎樣的關聯?如金子的分子結構,呈鏈狀環環緊扣?還是像水和油一樣,因其比重不同而呈浮離狀,不相融解?仗著自己來過多次,我便給她詳細傳授了驢友們常使的一些攻略,比如怎樣怎樣逃門票啦,怎樣一本正經從懷裡掏出一切可以震攝對方的證件啦,又怎樣爬幾座山躲避森林公園門口那些保安,怎樣被扣住後,不要怕丟面子,老老實實說好話央求人家啦。樹那頭靜悄悄地,我感覺她聽入迷了,好像很受用。那最好了,我還有更拿手的呢:蕩蕩流沙弱水三千,吾若何獨取其盈盈一瓢乎?——發揮我的優勢,想給她講解這片戈壁附著的深厚歷史。“一瓢?有多少量杯,又有多少毫升?極不準確的數量單位。”“啊?哈哈,”那好,我還有別的:“張騫你該知道吧?對,是的,就是漢朝放羊那位,我們陝西人。他來過這裡。”“哦,天蒼蒼,野茫茫……可你確定他在這裡牧過羊?”“就這一帶吧。”“這一帶?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你不可以泛指,精確,是科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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