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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大一些，好讓她聽清楚，她的臉色已經是妝容掩蓋不了的青白，可還是拼命忍住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ldo;還有這個&rdo;她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信箋，匆忙之中掉落了幾封在地下，又慌忙去撿起來，顫顫巍巍遞到了她面前。

&ldo;這是一直以來我寫給浣花的信，裡面有我們從盛京到江南的所有所見所聞，你若是不信可以翻翻看，裡面也有你的親筆信&rdo;

即將觸碰到她微涼的指尖時，卻被一柄寒光凌冽的長劍抵在了喉嚨上。

&ldo;今日是大喜之日，我不想大開殺戒，桑榆你莫要逼我&rdo;嫿褘冷冷開口，臉色跟外面的夜色一樣沉。

那柄劍她再熟悉不過了，是夙命的含光，她親手纏好的劍穗還系在上面，長長的流蘇垂下來在她眼前晃蕩。

她抬眸看向夙命，那個人微闔了眸子，沒有出聲也沒有制止，甚至臉上連一絲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桑榆微微上前一步，鋒利的劍尖劃破了她的肌膚，血珠從雪白的肌膚上滲出來順著劍刃往下落，一滴滴砸在了腳下的地板上，在塵埃裡開出了血色的花朵。

夙命突然一把拉開了她，桑榆心底一喜，顧不上胸口不時的悶痛與脖頸上的傷痕，緊緊攥住了她的衣袖。

&ldo;夙命……你還是信我的是不是……&rdo;她喜極而泣，那一瞬間綻放的笑容襯著大紅色的喜服，明艷動人，甚至將嫿褘的風光都壓下去了三分。

夙命卻只是從桌上端起一碗酒遞給她，&ldo;這杯酒我敬你，如果我們從前真的有過什麼過往，從今往後一刀兩斷各不相干&rdo;

桑榆怔在了原地，眼底湧起不可置信，夙命依舊沒有收回手，執意要將那碗酒遞給她。

桑榆彎起唇角笑了，&ldo;我不求你現在就想起來，起碼不要和嫿褘成親，給我個機會留在你身邊，我等你慢慢想起來&rdo;

已經是低到塵埃裡的話語，夙命眼底也有掙扎還有一絲心疼，然而她看著嫿褘哀傷的神色，看著她大紅色喜服，看著滿院子的喜氣洋洋，還是上前一步將碗放進了她掌心裡。

&ldo;對不起……我已答應了師傅同她成親&rdo;

桑榆手裡緊緊攥著的信箋無助地跌落在了地上，四散開來，這一次她沒有俯身去撿，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而淡。

&ldo;好&rdo;

&ldo;這一杯酒敬你，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裡，短暫燃燒過你和我，從此山河廖廖，今此一聚，再無歸期&rdo;

桑榆仰頭一飲而盡，有酒液和著淚花濺落，她又端起一碗酒面向了嫿褘。

&ldo;第二杯酒敬你們，願你們永結同心，白首不離&rdo;

夙命也端起手中的酒碗，一飲而盡，心裡有空落落的風。

放下酒碗的時候，桑榆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借著桌子穩住了身形，又端起一碗酒。

&ldo;最後一杯酒敬我自己，曾經愛過你&rdo;

這一愛就是天長地久，直到生命的盡頭。

她的指尖已經在抖，只好放慢了飲酒的動作，仰頭的時候餘光透過碗縫定格在了夙命臉上，刻意拉長，將她的眉目描摹清晰，刻在了心底。

她聽見碗掉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的聲音，也聽見了自己如同扯風箱一般粗重的喘息，然而她還是努力抬頭沖她露出一個笑意。

然後轉身離去，腳步踉蹌，跌跌撞撞。

夙命伸出去挽留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只握住了穿堂而過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