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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泓用手摳她枕頭上的花紋,一個人在那摳了半個時辰,馮憑就在那梳了半個時辰的頭,把她那個齊耳根的短髮梳了一遍又一遍,把那眉毛畫上又擦掉。
後來,拓拔泓終於厭了,來到妝檯前,往她身邊坐下,奇怪地問:「你在幹什麼?」
馮憑說:「想事情。」
拓拔泓說:「想什麼事情?」
馮憑說:「乙渾的事。」
拓拔泓說:「哦。」
拓拔泓知道,她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反倒放鬆了一些。他其實是個很內斂的人,希望對方能主動一些,也不一定是要怎麼樣,他只希望她能主動疼他一下,抱抱他,這樣就不尷尬了。
第一步邁出去,後面的事就會容易了。他可以不計較她和李益的事,只要她以後改了。反正她也不是處。女,和一個男人好過跟和十個男人好過沒什麼差。
拓拔泓認為,這也算是繼承他父親的遺產。自家父子,是有感情的,也信得過,她本就是拓拔家的人,這也算是胡民的習俗,歸了他,總比落到外人手裡要好。要讓她跟什麼野男人生下野種來,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拓拔泓默了一會,說:「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馮憑說:「乙渾要殺。」
拓拔泓說:「另一件呢?」
拓拔泓說:「我可以再給你一些時間考慮。」
馮憑聽到他這幅主人翁的語氣,突然就忍無可忍了。她放下梳子,面帶怒色,站起來斥責道:「不用考慮了,你這個糊塗小子!吃飯吃的豬油蒙了心。你的眼睛瞎了,你的腦子也瞎了!丟你父親的臉!你以為我是什麼妃嬪媵妾,可以任你們父子輪流使用嗎?論年紀我比你大一輪,論輩分,我是你長輩,論身份地位,我是你父親正妻!是你的嫡母!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同我說話。別坐我的床!滾回你自己寢宮去!再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就讓你去宗廟跪一天,給你父親磕頭。滾回去好好反省!」
拓拔泓整個臉都黑了。
等了半晚上,等來這個答案,他表情很難看。馮憑比他更生氣,大聲教訓道:「收起你那臭臉,回去好好讀書,好好想想什麼叫人倫禮儀。白鬍小子,別跟你的爹,跟你的祖輩們一樣,見到誰都想往身上爬一爬,連兄弟姊妹都不分了。你曉得吃漢人的飯,怎麼不曉得學學漢人的長幼尊卑?孝悌之道?」她最後罵了一句:「粗俗不化的蠻夷!」
拓拔泓黑著臉回了宮,在太華殿大發脾氣,當著宦官及眾人罵道:「說我不知禮儀,說我蠻夷,你也檢點一下自己的言行!有讓人尊敬的嗎?你有資格說這話嗎?在朕面前立起牌坊來了。」
他也不怕大聲,就是要讓眾人都聽到:「既然要做長輩,該想想怎麼以身作則,自己身子都不正,還來教訓別人站的端不端了,十個人加起來的臉有你的臉大嗎?就憑你也有資格指責我父親和我拓拔氏的先祖?」
話自然很快就傳到了馮憑耳裡。她躺在床上,頭中嗡嗡的,就有點堅持不住了。
她真想把拓拔泓這小子給一把掐死。
拓拔泓在太華殿罵了她一上午。話說的很難聽,宮人們都聽見,馮憑最後撐不住了,這樣下去,太后的老臉要被他丟乾淨了。她又派楊信去把拓拔泓請了過來。拓拔泓很快來了,相當的沒好臉色,她又軟了,拉著他坐在床上,好生好氣哄道:「皇上不要生氣了,這件事是我錯了。皇上原諒我吧,我收回昨晚說的話,是我衝動說話過分了,皇上不要往心裡去。」
拓拔泓黑著臉,想到她罵自己的那些話,那樣難聽,說他「蠻夷」,還讓他「不要坐她的床」,還說「滾出她的寢宮」,她竟然敢讓皇帝滾。
他一口氣梗在胸中,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他倔強而憤怒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