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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族的區別待遇,並非是偶然或意外。鮮卑貴族上層排斥漢人,太武皇帝時期,曾掀起大案,殺戮大批漢族士人,剷除崔、盧等十幾個漢姓豪門。馮家入魏後一直不得意,未嘗不和這種政治環境有關。
拓拔氏迄今五代帝王,前面四位皇帝的皇后統統出自匈奴、柔然,或其他胡族強部。馮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漢人出身的皇后。
這也是有條件的。
馮氏一族雖然是漢人,但是胡化很深,家族成員衣鮮卑衣,語鮮卑語,吃鮮卑的食物,好習騎射,和胡人鮮卑聯姻,不同漢姓聯姻。有皇裔之名,沒有盤根錯節的家族勢力,這才不至於招來太多反對。
即便這樣,在這個鮮卑貴族當道的帝國上層,要真正得到權力還是相當有難度。
乙渾的人生比她卻順利多了。
匈奴貴族,入魏以後,就擔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幾年之內獲得了提升,至少能在皇帝面前露臉了。勾搭上了常太后,被常太后舉薦,得到先帝的賞識,登臺入省成了機要之臣。
先帝駕崩,新君年幼,孤兒寡母無人依靠,趁機撈權,排除異己,清理對手,自命丞相。眼下看他是連丞相也不滿足了。
丞相,這名頭聽著多好笑,分明的一股亂臣賊子味。有魏以來六十幾年從來沒有設過丞相之職,他也是開天闢地的頭一個呢。
看他那神態也很自得。
乙渾直入內殿,竟然如此散漫,打起簾子就自個進來說話,全然無禮。馮憑面上不顯,心中卻湧起一股強烈的不悅和厭惡之情。
他這是在跟太后說話?
馮憑心中已有殺意。
她早就想殺這乙渾了,但是始終不敢動手。
乙渾麼,其實不是蠢人。
他曉得他這動作不恭,太后會很不喜歡。
但是人就是這樣的,你向一個手上拿刀的,比你高比你壯的人磕頭下跪行禮沒什麼為難的,甚至會忙不迭地磕頭如搗蒜,生怕磕的慢了磕的不響。
你向你爹孃磕頭行禮,也不會有太大的難處,那是爹孃麼,生你養你,孝敬應當。
你向你的長司行禮,拍馬逢迎諂媚堆笑,也是不難,因為他能讓你升官發財。你向皇帝下跪,因為他能讓你生讓你死,讓你尊榮富貴讓你蹲大牢。
可讓你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屁都不懂的三歲小孩誠惶誠恐下跪,總是有點膝蓋彎不下去。
雖然裝也裝得出來,但總覺得怪尷尬可笑的。
太后自然不是屁都不懂的三歲小孩。
她是懂一點屁的,但手無縛雞之力的程度,比三歲小孩也強不了多少。要讓乙渾對她畢恭畢敬,實在太勉強。
對拓拔泓,乙渾也有同樣的感受。
看不起。
這是真心話。
不光他,他相信,大多數朝臣也都有這樣的心情。
人麼,能站著,誰想跪著?漢人講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胡人不講、也不信這些。食的是自己的祿,忠的是自己的事。
刀架在脖子上麼,是不得不跪,但自己手裡有刀了,不懼你了,誰也不是賤得慌,天生就愛陪你磕頭玩。
他看著太后。
那眼神是嚴肅的,目光又透著欣賞的意思。
太后是個美人,美麗而年輕,男人麼,對美人,總是心思多動,就算不能做什麼,心裡也能意淫一下,目光也能色眯眯地瞄上一眼,也挺有興味。
馮憑看出他目光中的輕視,很不尊重,心中的厭惡更甚了。
他逼的太近了,已經超越了君臣的距離,兩隻鷹隼般的黑眼睛直直注視著人,好像要從人眼中挖出什麼。馮憑感到了壓力,忍不住想退後一些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