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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方岑熙小幅度地搖搖頭:「不曾見過。」
「只不過在坊間聽過裴三爺的二三傳聞罷了。」
裴恭又問:「傳聞?如今傳聞也能認人了?」
方岑熙不緊不慢:「不過是靠些常理推斷的雕蟲小技,不足為奇。」
「常理推斷?」裴恭嗤笑,儼然是對這般好似敷衍的回答難以置信。
故而裴恭自顧自將懷裡的刀推出一截,看那薄刃上反射的光幾次三番印在方岑熙領邊,似有所指地冷笑問道:「是怎麼個常理推斷?願聞其詳。」
方岑熙並未被這舉動輕易嚇住。
他笑意未淺,更絲毫不見慌亂,只是薄唇輕啟。
「路遇生人,若是為財的歹徒,就不該白日在人群喧鬧處引人注意。若是索命殺手,便更不必多話橫生枝節而早該抽刀近前,在方某的頸子上戳個窟窿。」
「您身著不過錦衣衛七品總旗官服色,卻戴南香衚衕十八兩紋銀一頂的皂巾,身上別的更非低階軍官管用的木牌而是正三品堂上官才常用的牙牌,隨手還提一把價值遠勝過七品旗官年俸的雁翎刀。」
「若非身份不凡,又怎麼會有如此之多不合理處?更何況,您牙牌上還刻有那麼大一個裴字……」
裴恭聽到這裡,才連忙後知後覺低下頭去看腰間那塊「出賣」他的牙牌。
這牙牌他昨日才拿到,是錦衣衛的身份憑證。
牙牌用整塊象牙拋光,染墨雕制,價格不菲,確非尋常的低階軍官慣用。而按照規制,牙牌一面雕刻有官職品階,另一面則雕著名姓。
錦衣衛平素將這身份憑證掛在腰間,繩絛上細細碎碎的錦穗會將牌面上鏤刻的字跡悉數擋住,不輕易為人所見。待到點卯查案要取用時,再撥開錦穗露出腰牌上的官職姓名,用以勘驗。
可如今裴恭好似無骨地斜倚在牆邊,牙牌便好巧不巧被衣裳褶皺卡住,堪堪懸於半空之中。
絛子上的錦穗是優質的絹絲,流滑而沉重,不會輕易堆積打結。此刻自然悉數垂落一邊,毫無遮擋地將牙牌上的字悉數展露出來。
裴恭見狀,不由得自嘲一笑。
他恍若無事地伸手將牙牌撥拉下去,才又重新換了副慎重模樣看向面前那人。
方岑熙又輕聲詢問:「三爺可是還想接著聽?」
裴恭也不嫌自己下不來臺,只隨口道:「你接著說。」
方岑熙輕笑,便又淺聲續道:「京中裴姓的勛貴本也不多,唯梁國公府與嚴城伯府。」
「但是嚴城伯早先生有兩女,唯一的幼子今年不過六歲,自然不會在錦衣衛當差。而梁國公府則有三子,然而這三子中,次子固守邊疆不再京中,長子右腿有疾行立困難,且如今恩封的是錦衣衛指揮使。」
「那三爺您說,剩下的還會是誰呢?」
裴恭微啞。
寥寥幾句話下來,他不由得對這位大理寺七品的小評事生出些興致。
他循規蹈矩風度翩翩,除過樣貌,看著和裴恭從前最嫌棄的那些書生,好似都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
可謙謙軟話偏又被他說得恰到分寸,講起理兒來又嚴絲合縫自持有方,不像以往那些外強中乾只會空談的。
不過寥寥幾句話,有裡子有面子,叫人找不出半絲錯隙。
裴恭忍不住嗤笑:「方評事果然洞察秋毫,令人佩服。」
「不愧是大哥都誇讚的人。」
方岑熙聞言,臉上情緒卻也不見什麼變化,只中規中矩地小幅度頷首:「三爺和世子謬讚,方某愧不敢當。」
裴恭聽著一番熟練的客套言語輕哂:「不過,方評事恐怕對我的風聞還聽得不夠多。」
「京外二十八里的香海鎮官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