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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如何都流不出一滴淚。那卑微的唯一還活著的纏綿啊。為何落到如此頹敗的田地。她用力咬住下嘴唇。有鮮紅的血滲出。她俯下身。用那明晃晃的血色親吻冰涼的墓碑。印上去。快速風乾。形成久不退卻的吻。那滿心的傷痛啊。卻無論怎樣都刻不出。微風吹動。墓碑周圍飄過潮溼新鮮的青草的芳香和野花的味道。他的影子恍恍惚惚出現在眼前。微笑著親吻她的額頭。將大段大段漫延滋長的絕望遺棄在半空中。牽住她說要帶她走。選擇去地獄或者天堂。說吧。別忸怩著身體躲在這涼薄的墓碑後了吧。被風一吹。了無痕跡。
一個男子帶著一臉乾淨的微笑。溫柔說要帶她走。一如當初。
作(zuō)。
【初】
落寞消沉的茂名路。散發著妓女身上廉價香水的怪味。尖銳地刺穿來來往往路人的鼻腔。小酒吧的服務生歹毒而逼真地把客人生拉硬拽進去。背離這條路殘留的詩意。她深深地低下頭。雙手插進口袋。快速穿越直抵不遠處的家門。鑽進去。消失不見。
她是上海女人中很典型的作(zuō)女。從不工作。父親會定期從國外寄錢給她。獨自住在弄堂的老房子裡。消瘦的身體。尖銳的下巴。細長蒼白暴露著藍色血管的手指。帶著不可一世的歹毒。站在人群的邊緣。與整個世界離散。談過幾場可有可無的戀愛。殘暴地禍害著已經擁有的和永遠無法得到的。最終背離所有感情。獨自面對。
那個陰暗又有些潮溼的房間地板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沒有舉家搬遷到國外的時候。一家人都擠在那房子裡。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孤獨地徘徊在漆黑的夜晚。跌坐在地上。纏綿悱惻的黃|色菸草再次帶來一些激烈的畫面。不受任何思維控制地慢慢逼近。橘色的沙發裡陷進去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低著頭。看不清臉。指尖蘊含斑駁的血跡。乾燥。停留。唱機裡的音樂忽遠忽近。像遊移的女鬼。穿紅色裙子的膽怯小女孩走過去。輕輕拉扯女人的衣角。被女人狠狠拽進懷裡。拼死地抱著。無法呼吸。聽不到哭聲。也沒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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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節:痛苦的信仰(1)
畫面切換。窗外下著密密麻麻的春雨。披頭散髮的女人吊死在房樑上。臉龐散發著醬紫色的光。把空洞的房間照得通透。小女孩跌坐在地上。刺骨的麻木滲透整個身體。看著高處掛著的飄飄蕩蕩的屍體。不知所措的恐慌漸漸轉變成歇斯底里尖銳的哭叫。霧狀的靈魂從肉體裡掙脫出來。蒼涼撫摸她的臉。裙子下面溼了一片。毫無知覺。
【終】
母親死了。她也沒再活過來。時常在夢裡感受失重。身體快速下墜。砸在乾涸的泥土上。摔得粉碎。暗紅的血流進土裡。變成黑色。朦朧中有孩子刺耳的叫聲。如同她小時候看到母親吊在半空中飄搖時的撕裂。很多人挪動她的身體。有破碎的疼痛。一些冰冷的儀器在肉體裡穿梭。粘上去就扯不下來。醫生驚恐萬分。用鋒利的剪刀剪裂她的皮肉。取出閃爍著完美血光的手術刀。微微睜開眼睛。一滴血滴進眼裡。刻不容緩地閉上。不再睜開。夢醒時。身體下面溼成一條河流。
醫生說她的腎臟沒有病。病在心裡。醫不好。帶著純潔而歹毒的臉龐走出醫院。站在刺眼的陽光下舉頭眺望。善變。自私。自卑的驕傲無懈可擊。夾雜著衰竭的美豔和輕微暴力的身體彌散無法阻擋的蠟黃。長髮掩飾整張面孔。頓挫而濃烈。日復一日。
父親時常打來電話詢問她的情況。描述得越糟糕就能收到越多的錢。這是她唯一的籌碼。在茂名路的大小酒吧揮霍掉大把大把的錢。所到之處囂張地揚言這個晚上由她埋單。男人走近她。捧起那張臉。毫無粉飾的蒼白美麗。掛一絲笑。然後消失不見。
她成了茂名路上有名的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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