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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木棉。
【初】
黑暗的眼睛刻在蒼涼的背上。像是在無情地嘲諷註定要成為傻瓜的人。用長髮儘可能地掩了臉。不願意注視那已久的注視。感情原本來得卑微。她始終不明白。為何是他們選擇坐在她的身邊她自己卻落荒而逃。起立的時候。所有人都投來注目禮。目光相對時傷心地發現輸給了自尊。哦。她的Seven star。白色修長的煙。她原本打算將那糜爛和曖昧扔出身體。卻悲哀地發現她是多麼地需要這些。在她像啞巴一樣說不出話的時候。相識可以有很多種。比如偶遇。比如不幸福。當每個人都在喋喋不休地講自己跟幸福有關的故事時。她發現只有自己是一清二白的。她還沒有幸福的故事。至少是時間短暫得還沒來得及發生那些故事。她的心開始鮮血淋漓地匍匐前進。是不是出沒深夜的女子就是這樣。習慣在夜裡慢慢收拾白日的傷口。但倘若夜也有傷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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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一株木棉(2)
她揹著寬大而深厚的棉布包。包裡散亂放了許多繪畫用的鉛筆水粉油彩紙張。深深低下頭。急匆匆地趕往畫室。畫布上的男子。被無休無止的風捲起褲管倉皇地呈現孤獨。她凝神注視。目光漸漸遠去。那曾經凌亂的長髮和溼淋淋的臉。消瘦細長白皙的手指握住鉛筆。手背上淡藍色的血管輕微突出。筆尖顫動。勾勒出一張似是而非的女子的臉。那女子開始著迷呵。迷上了他也對他的職業深深敬禮。
人生原本只是一場勾引。他後來在她的記憶裡漸漸消失。她後來並沒有考與繪畫有關的學校。而是成了一個以寫字為生的編劇。那個九月似的的姑娘啊。站在萎縮了的月光下。垂幕似的黑髮。盡掩悲傷。撕裂的汽車喇叭聲呼嘯而過。將瘦長的影子狠狠碾碎。在寬暢堅硬的地面上。一個男人抱住她。回眸。慘淡地說話。請不要再對我望。
迅速墜入另一段愛戀。以暗淡而不動聲色的方式活在他構築的城市底下。與陽光隔絕。長時間聽踢踏的高跟鞋聲凌亂而奔忙地踏過頭頂。她難過極了。低下頭安靜地看著自己赤裸的腳踝。那雙蒼白的腳呵。被冤孽的債牢牢鎖住。舉步維艱。她閉上眼睛。多麼令人憂傷的存在。那日漸萎縮而變得孱弱不堪的靈魂純淨如處子般柔軟而又無能為力。
男人帶著一身風塵和堅果的味道來找她。無辜純潔又厚顏無恥地張揚著兩個都愛的鬼話撕扯她的心。他說話的時候深邃黝黑的眼珠裡閃爍出的光澤清冽。她微不足道地躲進抽屜。靠啃噬記錄本上拖沓而纏綿的字跡活著。城市地上的街道廣場霓虹燈光在她的生活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沒有任何形狀。她想像那些都只是童話裡的建築。與現實無關。
【終】
他遠遠地去了她無論如何都夠不著的城市。帶著一個更新鮮的女子。她遲鈍地給生活搬家。從地下重新搬回地上。最後一次回頭凝望那陰晦的荒塋。一切完好。但毫無希望。身體因長時間的潮溼並擱置漸漸變得蒼白。包裹著絕無僅有的信仰。以前所未有的隱形的穿透力。撞擊出一條細密的裂縫。
太陽光劈在臉上身上。把那在陰暗處閃閃發光的疼痛照射得無處可逃。倏地一下鑽進骨髓。扎得血液生疼。她攥緊那對單調的小拳頭。昂著頭。竭盡全力支撐起驕傲的姿態。等待下一次飛翔。
她躺在床上朦朦朧朧。男人時常不動聲色地來到她夢裡。在早晨來臨之時藏在太陽和雲的後頭。雲頭被太陽光染成鮮紅的顏色。她漸漸感覺那天空其實太血腥。像殷紅的血狸子。像不朽的夢。她意外地對自己失望。原以為背轉身去就能看到一個不同的未來。到頭來卻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一邊想。一邊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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