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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酒吧昏暗的光線裡打量他熨燙過的襯衫,薄薄的金錶,不知道他這些年究竟花了多少力氣努力與這個世界發生關聯。
“你有M的訊息嗎?”我問。
他點開連結後將手機遞給我,那是一篇某醫學獎項的受獎辭,世界知名的敘利亞籍心外科醫生穆沙罕回顧了自己的執業生涯,並謙遜地感謝了自己的同事。在談及自己從事醫學的緣起時,他提及自己少年時代瞞著家長陪伴鄰家小姑娘前往戈蘭高地尋找美國醫學專家的往事。但是他們還未抵達高地就遭遇了突發的空襲,那個名叫妮米佳的小姑娘就在他身邊停止了心跳。
演講最後是穆沙罕的生平簡介,他在倫敦的短暫停留也被提及,而他名字後面的括號裡寫著(1971…2012)。我愕然地抬頭看向L:“發生了什麼?”
“他以敘利亞醫生的身份為一名以色列女童進行了心臟移植手術,手術的成功甚至在西方世界引起轟動,我在洛杉磯當地報紙都讀到相關報道。手術後一個月,他在位於戈蘭高地的國際人道主義醫院遭遇極端組織襲擊。當場失救。”
我飲盡杯中啤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要下雨了,天氣預報說今天的降水機率是85%。”L的話音還未落下,雨滴已啪啪地砸在車窗上,他的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大概是因為這錯綜複雜的機率組成的世界裡這個小小的確定。
從酒店建在懸崖上的停車場可以看見婚禮的煙花開在細雨濛濛的半空。L搖下車窗,拿出手機來拍了一張。風太大了,雨飄進車內,他隨即關了車窗,伏在方向盤上側過頭去看煙花,明滅的光灑在他臉上,此刻看,他的面容還是添了風霜的。聽到他說:“這麼好的日子不常有,所以,要好好記得。”
煙花穿越風雨抵達半空,倔強地炸開。昏暗的海面瞬間被點亮又隱沒。而年少時代的遺憾並未熄滅,只是轉而投向更深更沉默的內在。
就像那個希臘神話中的塞普勒斯國王,我們在心中描畫著愛人的模樣,以幻想建造沙城。我們愛的人們卻總在一步遠的前方,若即若離之間刻畫我們的命運。所以我至今孑然一身,因為我還在尋找錯誤百出的皮相下那個完美的靈魂。所以L放棄世界模型研究情感機器人,只為實現永不背叛的、毫無條件的、二十四小時無間斷的愛與關懷。所以M一遍遍修復破損的心,不問世事緣由。生命之初愛過的人在他身邊停止心跳,從此以後他醫治的每一個患者都是她,他觸碰到的全是她的體溫她的鮮血她的心跳。所以他微笑著告訴我們:她得到痊癒,嫁人生子,一生順遂。
這世界上大概再沒有什麼比愛更無用也更偉大。
“嘿,開心點,都過去了。”L拍我肩膀。
But to where? 我在心底輕輕問。
你喜歡的一切,
最後都會變成一座碑
文 / 吳惠子 作家 廣告創意 @吳惠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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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公主墳,我沒看見過墳。
但是長坂坡真的有道坡,二十多年前我就是在那裡投的胎。
有一年我回去,發現他們居然把長坂坡的塑像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極醜的街心花壇,非常醜,讓我一直耿耿於懷。
從小我媽就跟我說,塑像是騎馬的趙子龍,他懷裡的小孩是劉備的兒子阿斗,當年趙子龍跟著老大逃跑又掉頭,單騎救主,突出重圍,是個英雄。雖然我媽做飯好吃,卻不懂三國,以前的女人都這樣,熱衷於給丈夫孩子織毛衣,所知甚少,不問戰事,也不會跟我多說一句阿斗的媽媽甘梅。
書上都說甘梅長得好看,肌膚如玉,我沒見過,不過男人不論當不當老大,都喜歡皮薄餡兒厚的漂亮姑娘,這個我信。書上還說,劉備剛開始娶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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