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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先生早就明白大瀚將亡，但天下不會順順噹噹就被人納入囊中。他看中的大概是萬歧商人本性。她將來必要攪混水，何妨助她一臂之力，漢人亂一分，真皋人就多一分生機。&rdo;

我一陣頭疼：&ldo;如此說來，就算萬歧現在跟我們一夥，但難免以後她不起異心。為防萬一，我們最好現在就把她亂刀砍死。對外就說她犧牲在真皋人手上，誰也找不出什麼茬來。&rdo;

沈識微上下打量我一番，傲慢地在掌心輕拍了兩下，跟金三胖似的：&ldo;不錯，秦師兄如今也是通智謀的人了。&rdo;

我道：&ldo;承讓。近墨者黑，也不看我成天跟誰混，怎麼能不黑心爛肺。&rdo;我把手裡的瓷缸子放回桌上，從後面摟住他的腰：&ldo;你說吧，咱們什麼時候去砍？橫著砍還是豎著砍？&rdo;

沈識微順勢倚進我懷裡。

我過去挺討厭在公共場合黏在一起的情侶。到了現在才知道，黏在一起未必多舒服，而是隻有這樣才覺得自然。大概是因為替身使者間有引力。

我道：&ldo;前段時間你沒空，現在騰出手來了，要不要把曾鐵楓也一起收拾了？&rdo;

沈識微搖了搖頭，認命地嘆道：&ldo;秦師兄是學聰明瞭。但我卻是意志消磨。有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現在居然都不想做了。&rdo;

曾軍師充當了一個重要的角色。若不是曾鐵楓做偽證說死者的確是我，沈識微沒那麼容易矇住沐蘭田。沒有沐蘭田的一手訊息，沈霄懸和文恪也沒那麼容易上當。

要是放在過去，沈識微未必信得過曾鐵楓。而擱在今天，沈識微卻願意試著信一信萬聞爭。

我和他都有點變了。

我在他脖子上親了親：&ldo;那我可替萬公子多謝不殺之恩了。&rdo;

城南炮聲滾滾傳來。

風雷炮與土炮不同，尾音帶著銳叫，跟我那個時代的榴彈似的。大概是萬聞爭趕赴到了戰場。

沈識微道：&ldo;我不能擅離，秦師兄不去看看嗎？&rdo;

最後的鐵浮圖正一點點撞碎在歸雲牆頭。而等他們徹底破散時，城南的黑鷹王旗也要不翼而飛。夕陽將捨不得落下，烈鬃天塹蜷縮成一條小水，大瀚袒胸露腹，只待我們長驅直入。

這也許是一輩子再也看不到的盛景。

我道：&ldo;不去了。有什麼好看的。&rdo;

倒不是說多同情敵人，但這偉大勝利已經太像是一場單方面的大屠殺。

我倆一同聽了會兒炮聲，他道：&ldo;秦師兄，還記得我以前問過你嗎？換了你是劉長倩，你肯不肯向城下開炮？&rdo;

我嘖道：&ldo;還來？你煩不煩。&rdo;

他道：&ldo;到了現在你也答不出？&rdo;

今天大概是沒處逃了。這問題我不是沒翻來覆去問過自己，我&ldo;嘿&rdo;了一聲，咬牙道：&ldo;成，我就告訴你。我……&rdo;

沈識微嘆了口氣：&ldo;你別開。&rdo;

我微微一驚：&ldo;什麼？&rdo;

沈識微柔聲道：&ldo;你別開。&rdo;

又是一片連綿炮響，不知多少性命飛灰湮滅。他避過炮聲的鋒芒，方道：&ldo;要是真有那麼一天，開炮的人一定是我，你儘管來恨我吧，別像劉長倩那樣恨你自己。&rdo;

我們離得雖遠，但那隻綠瓷缸子仍在桌面上震跳，四壁落下的微塵在夏日的光柱中騰滾。我使勁收攏雙臂，把沈識微摟緊，兩領化鱗甲摩擦出珠玉般的聲音，金色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