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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刺史和投下官商量歸雲城保不住了，要先把漢人殺光。文公子知道怎麼能答應，他們就先把文公子殺了！文公子不在了，歸雲還有哪個護著我們？別看這姓殷的是漢人，但比真皋人還要毒，咱們再不鬧起來，就是要坐著等死！&rdo;

他身後的人喊起來：&ldo;報仇！報仇！給文公子報仇！&rdo;

那領頭的又道：&ldo;天軍！漢民現在亂起來，燒了府衙！城裡文公子的豪俠朋友們帶頭去奪香雪門，要迎天軍進城呢！真皋人往城南的蠻子城退，當官的都躲進去了，我們要去蠻子城……&rdo;

沈識微已不願聽他說完，拍拍我的手，讓我把人放下：&ldo;我們也去香雪門。&rdo;

這和軍令不同，我略一猶豫，李雲驤早先我反對。他不願跟沈識微走，沈識微也不願跟他起爭執，由他自去。一等他帶人走遠，沈識微對我露出個鄙夷怪笑：&ldo;這人趕沐老八差遠了！&rdo;

離香雪門越近，吶喊越響，煙氣越濃。

就像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一樣，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哪條巷裡湧出了那麼多人。

四下亂跑的活人多，橫七豎八的死人也多。

地上的屍體已多得阻路，不僅是守軍和亂民，不知為何還有女人孩子，倒在一堆打翻的箱篋中。

香雪門的六瓣甕城都在燃燒，已有搖著&ldo;沈&rdo;字旗的馬軍在城下馳騁。

一個全幅披掛的騎士朝我們奔來，大喊著：&ldo;三師兄！三師兄！&rdo;

沈識微嘖了一聲：&ldo;來晚了，這破門之功分不著了。&rdo;

盧崢跳下馬來：&ldo;你們也進來了！真厲害！&rdo;他撇撇嘴：&ldo;我們可就沒意思啦，還沒怎麼打呢，文公子的門客就從裡開了城門。&rdo;

我急問：&ldo;文恪真死了？&rdo;

盧崢道：&ldo;開城門的人自稱什麼摩雲雕，是文公子的長隨，說他知道文公子下落，但非親見師父不可。&rdo;

沈識微笑道：&ldo;既如此，我先去會會他。&rdo;沖我點一點頭，朝甕城下去了。

暮色漸濃，但四周都是火場，熱氣比正午的暑氣還蒸人。

沈識微走了，留下個莫名焦躁的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我見盧崢要重新上馬，問道：&ldo;向曲呢？去哪兒了？&rdo;

盧崢道：&ldo;向師兄？去城南蠻子城了。&rdo;

我再不問話，點齊折首旅，也往城南去。

方才遇見的民團告訴我們他們燒的是府衙和寺塔，但何止如此？這一路莫說民宅商鋪，就連樹和馬車也被點燃了。等到了所謂蠻子城門口，整條巷子都燒得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歸雲城已經成了一鍋糊了的沸粥。

它到底有幾座城門？現在又破了幾座？滿街跑著兵卒，早分不清守軍還是義軍，四處都喧騰著慘叫呼救和犬吠。

有人從一處尚未著火的院落走出，抱著滿滿一懷絲綢皮毛，和我四目相對，卻滿不在乎，鎮定走開了。一條披帛從他的臂彎垂下，上面拴著的金環在地上琅琅拖動。

這人穿的義軍衣袍。

我嘴裡被煙燻得發乾，見老曹跟得最近，對他道：&ldo;告訴弟兄們，今日先登是整個折首旅的功勞，上面必有厚賞。你們知道我秦湛從來不貪這些，但濯秀有軍紀在，絕不可犯。&rdo;

老曹在城牆上受了點傷，一隻手拿破布吊在胸前，他嘿嘿一笑：&ldo;公子，說句不怕挨軍棍的話，進了這樣的大城，要不搶那就白拼命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