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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大潮上飄蕩的一隻破塑膠袋，沐蘭田的將旗還倔強地立著。

暮色越來越濃，我們的身影越來越暗淡。山腳的義軍和我們穿著一樣褐色的軍服，也像要融進山影裡。

沈識微忽然道：&ldo;現在是個良機。&rdo;他用被叫上黑板解題般的口吻說：&ldo;我們從側翼下山，正好能打真皋人一個措手不及。&rdo;

我轉頭看他。

他的嘴角噙著快意又惡毒的笑，在這片慘澹裡幾乎是艷色。

&ldo;秦師兄。&rdo;他拖長聲音問：&ldo;我們救還是不救呢？&rdo;

我始終忘不了向曲和薛鯤的死。可自從沈識微唱破了真相，這份恨意就從如鯁在喉變成了愁雲慘霧，終年不散，但不知道具體該落在誰頭上。

我望著沐蘭田的將旗。

明天看到他被戰馬踏得稀爛的屍體，我會不會覺得慡快？

山腳下的防線又坍塌了一角。

防線不是一條線，而是一個個的人。

餘暉將逝，戰機也是一樣。

我的眉頭皺成一團，感覺腸子也皺了一團：&ldo;沐蘭田該死，但這些可戰士都是濯秀的人。&rdo;

沈識微道：&ldo;這當然了。&rdo;

我急著辯解：&ldo;讓這麼多人和他陪葬，他也配？沐蘭田的仇我們想個別的辦法報……&rdo;

沈識微道：&ldo;那就救吧。&rdo;

他答應得這麼慡快，倒讓我大吃一驚。

沈識微那點笑更艷了：&ldo;你在河灘上依了我一回，我也依你一回。怎麼樣，舍了一個英曉露，救了這麼多，劃不划算？&rdo;

他戀戀不捨地吸了口氣，好像要記住空氣裡復仇的甘美味道。

接著他再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對著戰士們高聲招呼：&ldo;濯秀兒郎，同氣連枝！整軍下山！&rdo;

這一仗打得極順。

真皋人本就忌憚沐蘭田其實是誘兵，現在殺出路程咬金來，他們以為中了伏，竟然丟下優勢，自己往江邊撤了。

趁著夜色，我們全身而退，安然上了山。

濯秀兒郎，同氣連枝。

濯秀兒郎勝利會師，氣氛卻尷尬得緊。

沐蘭田也真是個人物。來見我們時他披頭散髮，一身鎧甲被血染得發黑，但就是如此狼狽，他還能對我們拉著張要債臉。

反倒是和他一起被救上山的曾軍師十分激動，納頭便拜，哽咽道：&ldo;秦公子，多謝你……&rdo;

沐蘭田打仗也帶著他，可見他更受重用了。

我閃開身不受，曾鐵楓爬起來時雙膝哆嗦，差點又摔下去，還好沐蘭田及時把他扶住。我看他臉色煞白，若不是倚著沐蘭田，連站穩都困難，大概是傷在哪裡了。

沈識微好似從未和沐蘭田發生過齟齬，溫言詢問：&ldo;八師弟，不知歸雲戰況如何？&rdo;

曾鐵楓忙搶著答：&ldo;稟將軍，赫烈王棄了奉順，又重新殺回烈鬃，正在歸雲城下集結，我們……&rdo;

彼時沐蘭田是追擊赫烈王的先鋒，沒想到對方掉頭反撲，獵人反成了獐鹿。

沐蘭田像結束了什麼深思，終於吱了聲。

&ldo;三師兄。&rdo;他掀動細長的眉毛，朝我們看來：&ldo;你不該救我。&rdo;

這話有意思。

不是不稀罕你救，不是休想賣人情給我，而是你壓根就不該救。

我一時連生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