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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聲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
他到江南起就想來這兒看看的,而之前養病沒有精力,後來又碰上江承,乾脆拖到了清明前後。
他七年沒有回來過,這個時間不算很長,但對於顧聲,那些回憶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現在他也說不上來他是什麼感覺,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仇得報的快意,那種刻骨銘心的恨和悲傷也有些消弭,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病的緣故,只是可能……達成所願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他精疲力竭,任何平靜之外的感情,都會給他的精神增加無盡的負擔。
他沒有帶什麼東西,酒或是祭品,連那一件他母親臨終前塞給他,最後湊成了一套的點翠頭面也留在了津州。只是孤身前來。
顧聲俯身下去,才碑前放了一束藍亞麻。
這是山間隨處可見的野花,他隨手薅了一把,權作代替品。
另一支叫不出名字的白花放在了它的旁邊,緊接著一股熱流靠近,男人緩緩收攏手臂,從背後輕輕將他攏進了懷裡。
年輕人劇烈地哆嗦了一下,細弱的身體就像稍一用力就會折斷一樣,任由他抱著。
江承用鼻樑輕輕剮蹭他肩頭,溫柔竟至於安慰。
他想起了顧聲過去的家人,他後來動用手段查出了關於顧聲生母尚芸芳的資料,也看過了關於顧侯這個儒商的,他驚訝於顧聲的出身是如此優渥,顧聲給他的第一印象從沒有錯。他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少爺,以他的家境和才智足以支援他未來精英式的道路。
而全部毀於一旦。
江承也想起了宋淑珍。他的生母已不可考,也就無所謂哀悼。宋淑珍一生對他極為苛責,江承對她的死也無所謂悲痛。而此刻卻也有了一種與顧聲感同身受似的悲涼。
顧聲用他的手段讓江承一一嘗到了他曾經徹骨體味過的悲傷,輾轉反側的痛苦與無望的掙扎,而江承恨不起他。
江承甚至覺得……也只有以如此這般的代價,他才真正可能靠近顧聲。
在這樣崩潰而瘋狂的報復過後,他最想也最希望的,卻是竭盡所能地安慰這個曾經千百次被逼入絕境的人。
水漬浸透了冬衣,江承緊抱著顧聲,一個接近一米九的高壯的男人,嗚咽地哭出聲來。
農曆的三月,江南已經顯出了一派草長鶯飛、楊柳依依的氣象,觸目所及山明水秀,溪塘邊的水仙都開了花,時濃時淡的馨香繚繞在河岸四周。
瀛州三月的西風仍有些冷,只是陽光和煦,便吹得人有種安適的愜意,是個十分適合久病的人出來放風的時候。
顧聲從山上走了個來回,已經有些累了,靠著一把供人暫歇的椅子看河魚,神色非常恬淡,陽光的暖意讓他的臉稍稍恢復了點血色。這時候天氣比起前兩個月已經暖和了許多,他解下了圍巾放在身前,長衫素白,襯得他整個人要化進空氣似的。
他眯著眼坐了一會兒,轉過了身,目光和跟在他背後亦步亦趨的京北軍閥被碰了個正著,顧聲愣了愣,隨即微微笑起來,竟然向他招了招手。
顧聲向他招手。
那一霎那的江承心中百感交集,竟至於荒謬。他知道他是放不下的,顧聲向他伸出手來時的欣喜若狂,好像整顆心臟都被烈火陡然灼痛的快意,江承就是從鮮血與屍骨之中獻出那顆飽滿躍動的心去,都甘之如飴。
江承快步走過來,極力使自己神色如常,站在椅背後輕聲問他:&ldo;什麼事?&rdo;
顧聲伸手在他身側的椅面上搭了搭,江承一愣,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近乎受了驚似的問道:&ldo;我?我可以……&rdo;
顧聲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