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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報復秦紹的戰役果然是艱難的,代價果然是慘重的,結局果然是悲催的,所以我看向秦紹的眼神都透著一股末世裡的死士味道。
再次從手術室出來後,秦紹坐在床邊,食指有節奏地敲在床沿上,發出嗒嗒的金屬聲。
我吼了一聲:“別敲了行不行?催命符啊!”
秦紹問我:“兩隻手都廢了,踏實了吧?再折騰啊,再折騰就該輪到腿了。我看這樣也挺好的。索性你這輩子就在床上躺著吧。”
我撅著嘴說:“這輩子哪夠啊?你得給我定個水晶棺材,下輩子下下輩子,讓你子孫都來瞻仰瞻仰。棺材邊上立個碑,碑上的墓誌銘寫:三十美好年華,終不敵惡魔壓榨。”
秦紹說:“我看最應該廢了的是你的嘴。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聒噪啊?”
我鼻子一哼氣:“我以前也沒覺得啊。我不是說了嗎?你是那種不停把我的潛力挖掘出來的貴人。我初中說話都有點結巴,高中時連在全班面前朗讀課文都不敢,大學裡在KTV都不敢捏麥克風。我打小就有點表達障礙症,我以為嘯天把我這毛病給治好了。但現在一看,根治這毛病的怎麼著也應該算你啊。我看見你了,把我二十多年的知識庫全都呼叫了。說話攔都攔不住,有句成語叫什麼來著?罄竹難書是吧,就是那感覺。”
秦紹說:“那你之前那四個月怎麼忍得住的啊?不是演得跟忍氣吞聲的小奴婢似的嗎?”
“那不是潛力還沒開發嗎?再說了,你以前也不是裝得跟機器人似的,一張嘴都是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嗎?現在我看你說話也一大段一大段的。咱這是互相開發口才了。回頭秦紹,我們倆人整個相聲團,把郭德綱和于謙都能滅了。呦,那還不行,你前後鼻音還間歇性地不分,要是在臺上,把金子念成了精子,可怎麼辦啊?”
秦紹立刻說:“誰說我前後鼻音不分了?”
我說:“那你給我念個‘心心相印’試試?”
秦紹依言唸了一次。
我說:“星星相映,是吧?我看也挺好的。星星啊月亮啊,本來就是相互輝映的。你就這麼無知地活下去吧,反正也沒人敢說你說錯了。唉,沒想到你這麼活過了三十七年,奇葩啊奇葩。沒事兒秦紹,難得糊塗嘛。誰沒個缺點殘缺不是?24個韻母裡只有9個是前後鼻音的,還沒到一半呢,雖然比nl不分、翹舌不分的覆蓋面廣了點吧,也沒什麼的,是吧。你就當山寨鄉土特色的港臺腔了,我們臺灣同胞就愛說小盆友看著蜜蜂溫溫溫溫地飛來飛去啊,特動聽特悅耳,讓人瞬間□。”
秦紹癟著不說話了。他想反駁,可能顧及到說了之後立刻被我找前後鼻音的問題,又不敢開口。他這吃癟的表情我就暫時把它理解為挫敗感了。
真是夢裡尋它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我雙手不能捂嘴偷著樂,索性躺在床上哈哈地笑起來,笑得那叫蕩氣迴腸鬼見愁。
我一下子覺得世界都是粉紅的,空氣都是負離子的,電視裡演的鄉土劇演員都是帥得慘絕人寰的。我就懷抱著對生活的感恩,漸漸進入了夢鄉。
半睡半醒間,我聽到有個人正咬文嚼字地念著“心心相印” “心心相印” “心心相印”,我美美地笑了一下,轉了個身繼續會周公去了。
第二天我一睜眼,眼屎還沒擦乾淨,秦紹就對著我的臉說道:“心心相印”。
標準的普通話。我不得不佩服男人的自尊心,精英的意志力。人家nl不分的人都要經過好幾年的有意培養,秦紹一夜之間就攻克了他三十多年的毛病,真不是個普通人。
我說:“星星相映才是對的。你說錯了。”
他狐疑地看著我。
我真摯地看著他。他又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