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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則柔想過林彥安當宰相,想過林彥安當俠客,最想林彥安當貨郎——那樣她總有好玩兒的。
但她沒想過林彥安成為太監。
他也要用尖尖的嗓音宣旨嗎?他也要趴在地上給貴人墊腳嗎?他那麼驕傲,以後還有人誇他是神童嗎?
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樂則柔想,沒關係,我以後進宮當宮女當娘娘,還能找他玩兒。
不對,我不能當娘娘,我跟林彥安定親了,不能和皇帝成親。
她告訴娘親自己不那麼傷心了,長大以後當宮女就能又見到林彥安,到時候要他賠自己一對兒好鴿子。
可林彥安死了。
樂六爺說這話的時候滿臉不忍,「他身體一直不好,熬不住刑,已經沒了。」
總欺負她,捏她臉,但在她落水時跳下去的林彥安,沒了。
以後沒人會管著她自己走路,沒人會放跑她的鴿子,可也沒有人會給她買話本做功課。
她哭著滿世界找林彥安,她跑出去,跑到林府門前,只看見兩張長長的封條。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樂則柔醒來時滿臉是淚。
······
第二日細雨濛濛,據說是有什麼春雨遊湖詩會,樂家少爺小姐都去了,不過這些詩情畫意向來與樂則柔無幹。
她此時和一位兩鬢微霜滿面病容的中年人並肩站在前院廊道里,看著天幕垂雨發愁。
一隻雪白的鴿子站在她肩頭,足尖勾著她衣裳,落下微微的刺痛。「高先生,您說今年這物候會如何?」
「我不敢和七姑保證如何,但有六成把握大旱,這雨要是再下半個月,就有八成把握了。」高隱張嘴嗆了一口涼氣,一句話咳三咳,接過茶水潤喉才順過來這口氣兒。
「我信高先生,我已經讓人把水車溝渠都準備著,總歸有備無患。」
「七姑早就安排萬事妥當。」高隱笑笑。
「我也是嚇怕了。」樂則柔想到當年湖州的慘狀,身上有些冷。她把鴿子抱下來,攏在胳膊上,對高隱說:「昨日邸報先生可曾看了?」
談到朝政,高隱神情不再輕鬆,「曾相告老,這次上來的該是盧正清了。」
永昌八年謀逆案後鄭相倒臺,曾元成了繼任宰相,他是出名的官場不倒翁,除了當年在工部主持黃河修堤,為官多年始終無功無過,跟個滑不溜手的琉璃蛋兒似的。
皇帝借謀逆案徹底收攬了京畿的兵權,如今曾元這樣的琉璃蛋兒都以老邁不堪請辭,恐怕皇帝已經不安於如今的位置,想徹底擺開宰相掣肘。
「永昌八年後,鄭林兩家覆滅讓世家群龍無首,這位盧大人雖然出身盧家,但最不喜世家。」
盧正清是姨娘生的庶子,小時候眼睜睜看生母被嫡母打死。故而他非但不與世家同進退,恐怕還會成為皇帝對付世家的刀刃。且此人曾任大理寺卿,主辦琚太子謀逆案,以手段酷烈出名,是個難纏的角色。
樂則柔無意識地撫上鴿子細羽,「如此下去,非我輩之福。」她的生意借著家族蔭庇,倘若世家有難,第一樣就是生意不好做。
「江南世家這些年走馬圈地,百姓皆為其佃戶,也該韜光養晦了。」
「先生每每都要作此論。」鴿子溫順地窩著頭任樂則柔撫弄,往她掌心頂,她從荷包裡倒出穀粒在掌心,逗它啄著吃了。
「如今百姓為世家的佃戶,如果一日世家覆滅,那百姓又是皇家的佃戶罷了。百姓投靠是為避免徭役,只要天下士農工商的道理不變,那就總會有世家。」
她偏頭一笑,「您可願意改了士農工商?」
高隱張口欲答,但失笑連連。願意也沒用,朝廷上的大人們誰家沒有良田千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