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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就是你的態度,這就是你的劍意,那你當初說,讓我來幫你。」宋玲瓏問:「幫你什麼?再多建幾座獸鬥場,多運送一些尚在襁褓中的孩童供人取樂嗎?」
「玲瓏。」秦侑回站起身,他伸手,摁著她的手指,將那捲竹簡拂開,細細掃過一眼之後,避重就輕地回:「中正十二司現在還不能動他們。」
宋玲瓏與他對視半晌,突然鬆開手,扯了下嘴角:「罷了。」
秦侑回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失望的神色。他出生即是天之驕子,年少成名,一劍耀九州,風華正盛時承載天命,得到世界樹認可,成為中州之主,他的師長,他的親人,他的舊友,提到他時,皆是驕傲,儘是自豪。
他想不到,露出如此神情的,會是宋玲瓏。
可細想,又覺恍然。
這千年來,宋玲瓏去外面遊走,去鄴都,去人間,甚至去遙遠的雲澤地域,所見所聞,所感所受,回來後都凝在了一張張寫滿了字的紙張上,她手下的人不知處置了多少仗著有些修為殘害生靈的人。她性情懶散,唯獨對這件事,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春秋輪轉,時間倥傯而過,這千年,他有多累,她便有多累。
這個位置,他們坐得並不輕鬆。為一件事點燈熬油,苦思冥想,權衡再三是常有的事。
她說眾生有苦有樂,有福有劫,這是歷練,可那些血脈低微的孩童,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老者,所面臨的,不該也不能是任人宰割的局面,她若是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個倒也罷了,可如今,她坐上了掌權者的位置,能改變,為什麼不改變。
萬萬年來固定的傳統又如何,世家盤踞又如何,她偏要將這些打破。
誰也阻擋不了她。
除了秦侑回。
可偏偏就是秦侑回。
她的那些問話,秦侑回沒辦法回答她,至少現在沒辦法。
沒辦法告訴她,說世界樹出問題了。
沒辦法告訴她,中正十二司暫時保住那些世家,是要暗中探查,看那些「血蟲」是從哪裡來,又是透過什麼瞞天過海的方法爬上世界樹樹冠的。
宋玲瓏踏出書房門的時候,只丟下一句:「這個帝後,誰愛做誰做。」
她說到做到,當天夜裡就沒了蹤影。
秦侑回回塵遊宮的時候,月色無雙,牆邊大朵大朵芙蓉花開得正好,涼亭邊的兩棵常青樹下堆著十幾顆靈石,樹影裡藏著十幾個胖嘟嘟的青澀果實,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偌大的院子,廊下有雨燕的窩巢,小小的盆栽樹裡懸著發出唧唧啾啾叫聲的不知名蟲子,到處都是生機,可落在秦侑回眼裡,卻清冷得很。
他在涼亭中坐了大半夜,如同千年前,他去找宋玲瓏時一樣,在天將亮時,再走了一回天道。
走完了,人也徹底清醒了。
宋玲瓏這個人,若說對他沒有半分心思吧,平素哼哼唧唧,笑著鬧著,軟軟地勾著調子沖他撒嬌的事實在沒少幹,可若說她喜歡他——
秦侑回倚劍而立,倏的笑了一聲。
那年梨樹下,她點頭時的笑意,究竟是因為什麼,此時此刻,已然清晰明朗。
這樣一看,蘆葦仙日日常念著的,君主英雄蓋世,即使是玉面這樣的九尾仙子,也一心撲上來,帝後自然也是屬意君主才選擇嫁進宮,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每一個字都透著濃烈的諷刺意味。
秦侑回對自己說。
看,宋玲瓏心若明鏡,抽身比抽劍還乾脆利落。
然而感情這事,到底是說不清,道不明,即使心知肚明,低頭哄人這樣的舉動,還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秦侑回在塵遊宮裡等了十天,等來了宋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