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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良久,氣餒道:「我不知道怎麼說,他大概是我見過最溫暖的人了吧。」
溫暖這個詞,尋聿明覺得不太妥當,因為它被用得太多太濫了,反而失去了原本的重量。可他又想不到別的形容。
尋聿明思潮起伏,想起往日種種,至今還歷歷在目。
他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會脫口而出,問他「我們能不能做朋友」。事實上,從小到大,他從未和任何人說過這樣的話。
但是莊奕看著他,就那樣溫和地笑著,像一顆太陽照耀著他。
他忽然覺得好孤獨,好孤獨,九百三十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他渴望抓住莊奕,抓住這根隨時可能消失的稻草。
莊奕也沒有讓他失望,點點頭,反問:「為什麼不能?」
為什麼不能做朋友呢?
彷彿心靈感應,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小男孩用了多少勇氣才問出這句話,只是覺得如果不答應,他心裡這扇門也許就此關閉,再不會開啟了。
尋聿明笑笑,看上去並沒有很興奮,眼角眉梢卻倏然點亮,好像瞬息之間有了光彩。
莊奕看了一眼他的宿舍,問道:「你要不跟我們一起去看球?」留在宿舍大約也不好過。
「可以嗎?」
尋聿明確實不想回宿舍,他舍友跟的專案需要無光環境,每天晚上十點去實驗室。現在才六點半,接下來的三個半小時會像地獄一樣。他想和莊奕一起出去,想逃避,但是他不懂體育,也沒有球票。
「怎麼不行?」莊奕道,「我是替補隊員,帶你進去小菜一碟。」
尋聿明一笑,露出兩顆白白的門牙:「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我舍友說一聲!」
他匆忙跑進屋,不知去裡面說了些什麼,很快背著書包出來,道:「咱們走吧。」
莊奕去樓下取了腳踏車,把他帶到學校正門口,然後步行去開汽車。
他人高腿長,步幅極大,尋聿明跟著他頗有幾分吃力。莊奕放緩腳步,邊走邊問:「你背那麼大個書包幹什麼?不嫌沉嗎?」
尋聿明道:「還行,我帶著水壺和書,還有衛生紙什麼的。」
他們穿過中心廣場,這時間許多人都在附近散步,綠油油的草坪上不時有人奔跑。莊奕經過一群打網球的學生跟前,幾個人沖他大喊:「嘿,莊,過來玩兒吧!」
莊奕朗聲婉拒,攬著尋聿明的肩笑說:「我們要去看球,今天可是紅潮對金熊!」
「噢,拜託。」對麵人道,「這還用看嗎?金熊隊可是咱們的死敵,它下輩子也幹不過紅潮!」
「別這樣,萬一出現奇蹟呢?」
莊奕笑著走遠,尋聿明在他臂彎裡抬起頭,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車子停在學校外的棕櫚大道上,莊奕找到自己的銀灰色沃爾沃,給他拉開副駕駛車門,解釋道:「金熊隊是加州伯克利分校的橄欖球隊,紅潮風暴是阿拉巴馬大學的橄欖球隊。」
他說著坐進駕駛室,發動了車子,「金熊隊雖然實力也很強,但阿拉巴馬大學可是最強戰隊之一,光大學聯賽就拿過十一次冠軍,碗賽更是拿過三十多回冠軍。所以金熊對紅潮,大家都覺得金熊沒什麼希望。而且金熊和咱們學校的紅衣隊是球場上的死對頭,好多同學不願給他們鼓勁兒。」
尋聿明聽得雲裡霧裡,反正不懂,也不再追問,他開啟書包拿出晚餐,問道:「我能吃飯嗎?」
「吃啊。」莊奕驅車前往伯克利,邊開邊說:「我明天正好去洗車,隨便吃吧不怕髒。對了,我後備箱裡有水你喝嗎?」
「我喝牛奶。」尋聿明掏出一大瓶全脂奶,插上吸管,道:「我外公說每天晚上都得喝奶,多補鈣才能長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