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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也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像油盡燈枯的老翁。
沈孺修心痛得不行,手心冒出冷汗,不顧御前失儀,沖沈柏厲吼:「逆子,明知今日要拔營回宮,你瞎跑什麼!?」
沈柏腦子轉得快,立刻聽出沈孺修話裡的意思,懶洋洋的提醒:「爹,陛下還看著呢,你兇我也就罷了,怎麼連陛下也一起兇?」
沈柏說著尾音帶了笑意,好像這渾身的傷都不算什麼,她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沈家小郎君。
沈孺修配合的露出怒色,揚手作勢要打沈柏,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顧恆舟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沈柏這副模樣,若是沒人攔著,沈孺修這一巴掌只怕要把沈柏打昏死過去。
顧恆舟垂眸沒去看沈柏,低聲提醒:「太傅,人回來了就好!」
旁人看不出來,顧恆舟卻發現沈孺修的手很冷,還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沈柏也沒看顧恆舟,笑眯眯的沖恆德帝磕了個頭:「沈柏跟爹吵架,賭氣出營,本想去林子裡轉轉發洩一下,卻不慎掉進一個山洞,那洞壁滿是青苔,濕滑無比,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爬上來,讓我爹擔憂驚擾陛下實在罪過,還請陛下寬宏大量,莫要與我爹計較。」
兩人的口供對得上,眼下還是先回宮比較重要,恆德帝也沒過多追究,淡淡道:「行遠說得對,人回來就好,先讓醫官幫沈小郎診治吧。」
沈柏立刻說:「這傷都是沈柏自作自受,實在不敢耽誤陛下回宮,就不勞醫官診治,等回到太傅府再請太傅也無妨。」
沈柏如此有大局觀,恆德帝眼底閃過讚賞,點頭道:「那就先委屈沈小郎了。」
沈柏直起身,咧唇笑起:「沈柏不敢。」
弄清楚是個烏龍,恆德帝讓沈孺修和沈柏先退下,沈柏跪著沒動,偏頭看著沈孺修,軟聲說:「爹,拉我一把,我起不來。」
這無法無天的兔崽子什麼時候這樣服過軟啊,沈孺修險些掉下淚來,連忙撐著老胳膊起身,顧恆舟卻比他更快一步,抓著沈柏的胳膊把她拎起來。
沈柏努力站穩,輕輕掙了掙,示意顧恆舟可以放手了。
她對恆德帝還笑著,一扭頭便垂眸看都不看他了,顧恆舟胸口發堵,但恆德帝和趙徹都看著,他也只能放手。
沈孺修伸手想扶,沈柏搖了搖頭,深吸兩口氣挺直背脊,然後穩步朝帳外走去。
她能活著回來,也能不靠任何人的力量從這裡走出去。
禁衛軍已經把所有的車馬都拉出來,沈柏遠遠看了一眼,找到自家的馬車走過去。
她的東西不多,李杉全收好了幫她放進車裡,見沈柏形容狼狽的過來,李杉止不住的訝異,沈柏上不去馬車,仰頭沖李杉道:「別傻愣著,拉我一把。」
沈柏手包成這樣,李杉不敢拉她,連忙跳下馬車,跪在地上給沈柏當腳凳子,這個時候沈柏也懶得說他,踩著他的背爬上馬車鑽進去。
馬車簾子放下,裡面的光線有些昏暗,空間變得隱秘,沒了外人在,沈柏身子一軟,直接倒下。
實在太累了。
暴雨一直下,山洞裡很快蓄了半人高的水,那水冷得刺骨,沈柏沒辦法睡覺,只能用匕首在石壁上挖鑿,高過頭頂踮起腳也觸碰不到的地方,只能爬上去再鑿。
爬上去需要耗費體力,鑿坑也需要力氣,沈柏記不得自己摔倒了多少次又弄傷了手多少次,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在那裡。
天意既然讓她重活一次,必然是想給她機會讓她做點什麼,為了顧恆舟也好,為了她自己也好。
她不能辜負天意,也不能辜負自己。
「這些都是沈少爺遺忘在帳中的東西,請太傅代沈少爺收好,下次不要再亂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