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字者(第1/2 頁)
「淮山老如此喜形於色,必是得著佳作了罷。」另一名女夫子含笑揶揄了一句。
那白髮老者乃是書院的一名主講,名喚劉嶠,字松卿,別號淮山居士。
他在書院教書多年,資歷最老、學養深厚,雖然在教學上頭頗有些值得商榷之處,但其人品性端正,又有一顆赤子之心,故眾人皆敬著他,平素也都以「淮山老」稱之。
看得出,老夫子手頭的優等卷很趁他的心意,他聽了這話越發笑得見牙不見眼,整張老臉就跟開了花也似,舉起手中糊了層覆紙的試卷,搖頭晃腦地道:
「老夫這裡可是有一篇奇文,若無意外,今年的甲優第一便是她了。」
其餘幾位夫子聞言,俱皆搖頭笑了起來。
這老夫子身上沾了些名士的毛病,慣會拿些奇談怪論張揚炫耀,實則那文章未必便好,也就只對了他的脾味罷了,前幾年亦是如此,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說起來,白石書院今年入學試「文試」的考題,確如方才張涉所言,並不算難,卻是個一字題,即題目只有一個字,而這一個字,便是文字之「字」。
只此一題,亦只此一字。
想那應試小娘子們的學識,本就參差不齊地,自不可將題目出得太過艱澀,是以每年的考題都較為簡明,便如今年之題,亦是一目瞭然,可供考生髮揮的餘地也極大。
然而,若想要答出新意、不落前人窠臼,這卻是殊為不易的了。
「嗯咳——」
坐在上首一名著青袍、蓄五綹長髯的中年文士,此時發出了一聲清嗽。
眾人的笑聲漸漸地便息了,這文士方才溫和地笑了笑,道:「淮山老還請稍候,待本堂先過目了這幾篇再看。」
這位青袍文士便是今年主考官、白石書院堂長——左伸。
在書院中,堂長是僅次於山長的職司,而身為主考官,各位夫子推出的甲等卷,亦須得先由他過目之後,再行麟選。
白石書院每年入學試的主考官皆是在各主講、齋長、堂長並山長之間輪換,而輪換的方法則是:
拈鬮。
誰拈到就是誰,很是公平正經。
一語說罷,左伸便將視線掃向左右次席的兩位女夫子,語聲越發地溫和:
「林主講、杜副講,兩位評出的優等卷,便是這些了麼?」
他指了指攤放在自個兒眼前的一沓試卷,語聲中帶著詢問之意。
先前與劉嶠說話的女夫子,便是書院另一位主講林淑英,聞聽此言,她便頷首道:「我的都交過去了,卻不知杜副講那裡……」
她轉眸看了一眼對座的淄衣女子,卻見後者正低頭凝視著案上的一份試卷,顯是根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此時猶在神遊天外。
林淑英微微蹙起眉,伸手在案上「篤、篤」地敲了幾下:「慧娘,堂長與你說話呢。」
她的聲音一如她的相貌,肅然周正,此時拔高了音量,越發顯出一種冷來。
杜慧娘被這聲音驚醒,甫一抬頭,便迎上了林淑英略帶責備的眼神,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
「抱歉,諸位見諒。」杜慧娘那張黧黑的、略有些土氣的臉上現出了歉然之色,「我一時沒留神,不曾聽見。卻不知堂長所言何事?」
左伸面上的神情幾無變化,又溫聲將方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杜慧娘面現遲疑,一隻手下意識地捏緊了面前的試卷,似是委決不下,好一會兒後,搖了搖頭:
「罷了,我這裡先等一等,還是先瞧瞧別的試卷罷。」
左伸便也沒再多言,再度清嗽了一聲,伸手便要揭開面前第一份試卷的覆紙,卻不想,一隻滿
是皺褶的手倏地便探進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