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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族之長。洋人尚且不與我族爭以空文,我族又何必要費盡心思與其爭以空文呢?晚輩為國忠謀,唯有一計可施,我族非以實力圖存圖強不可!”
聽完這番話,他並沒有吃驚的表現,只是把宗雪竹看了一會兒,彷彿要把宗雪竹重新認識一遍。
“不管怎樣,”他說,“當初你不該勸喻鄉民。要知道,這條鐵蜈蚣荼毒我們的宗法祖制,這日子可越過越不順心了呀!”
就這樣,宗雪竹使薛三孝暫時得到了安寧。離開西雍陽村,宗雪竹從沃克爾廠門前路過時,發現沃克爾廠亂成了一團,所有的水泵都在拼命地抽水,便知道一場災難正在煤井深處發生著。回到家,由於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他便來到了書房。剛剛坐下,院子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他明明知道那是宗懷元的聲音,卻怎麼也聽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I h*e got it!I h*e got it!”
宗懷元旋風般跑進了院子裡,興高采烈的樣子活像一個正過著春節的小孩子。先是祖母,接著是母親和二孃,然後是妹妹宗懷玉,他從她們面前一掠而過時,她們都不約而同地朝他抬起了眼睛,吃驚地盯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他的嘴裡喊著什麼。最後,他的腳步停在了書房。
“我考上啦,爸。我考上路礦學堂預科班啦!”
由於想起了沃克爾廠井下突如其來的災難,宗雪竹卻沒能像兒子這麼興高采烈。
“考上就好。”他對宗懷元說,“考上就好。”
宗懷元沒想到父親會如此平靜地看待他的喜訊,竟與父親平時的期望判若兩人,未免有點洩氣,也有一點迷惑,把腦袋一低,就從書房走了出來。
參加路礦學堂預科班的英語考試之前,為了方便,宗懷元一直住在裕民糧行的後院。他廢寢忘食的學習精神讓前來給他送飯的四嬸經常感動不已的同時,貪玩厭學的宗懷禮由於有了他這個榜樣,卻屢遭不幸,經常被母親的笤帚疙瘩攆得滿街亂跑。正像父親把範鄂生三個小老婆嘴裡的吳音越韻叫做鳥語一樣,宗懷禮堅持認為宗懷元嘴裡的英語也是鳥語,只不過是洋人發明的洋鳥語罷了。自把宗懷元的英文課本認認真真地翻看了幾遍,一想起那彎彎曲曲狀似春蚓秋蛇的英文字母,他便會莫明其妙地生出尿意,總想找個鋪著沙土的地方,掏出襠裡的玩意兒在沙土上面繞來繞去,繞出幾個春蚓秋蛇般的英文字母來。他由此開始想入非非的時候,首先想起的是漢字的造字方法,然後才開始琢磨英文何以像春蚓秋蛇的奧秘。當他認為英文是一種毫無想象力的文字,其實並沒有奧秘可言時,就不再把英文當成了不起的發明了。
“英文嘛,”他對宗懷元說,“英文就是二十六個英國小孩兒一溜排開後,你尿一個,我尿一個,他也尿一個,在沙土上尿出來的玩意兒。”
然而,自從宗懷元仗恃著這種在他看來毫無想象力的文字考入了路礦學堂預科班,特別是利用逃學的機會溜進路礦學堂大飽了一回耳福之後,他卻像是中了魔,逃學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溜進路礦學堂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似乎英文的造字方法儘管毫無想象力,其春蚓秋蛇般的奇形怪狀卻像一個耐人尋味的謎團,激發了他無限的想象力和強烈的求知慾望。他趴在正在上著課的教室的窗臺上,雖沒有置身其中,卻被布朗教授忽高忽低的洋鳥語引逗得恨不能馬上振翅而飛,像小鳥一樣飛來飛去,把這個世界的一切奧秘都收入眼底。
但這種情形沒有持續多久,他就變得無精打采起來,百無聊賴地晃盪著肩膀,老老實實地回到了明裕小學堂的課堂上。這是因為路礦學堂所有的學生這時都已經放假回家,空蕩蕩的校園猶如蒙受水患的沃克爾廠,顯得寂寥而淒涼。
那是一場突如其來、洶湧異常的井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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