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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安搖搖頭,他年幼時舉家逃難,七八歲被父親賣進宮裡,一開始還記得些,時間久了,只隱隱記得個大概。
見他神色恍惚,眼裡似有眷念閃過,鶴華輕聲道:「在想什麼?」
他愣了下,隨即垂下腦袋低笑幾聲。她好像總是對他的情緒轉變特別敏銳,有時候自己只是突然想到了,這人就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輕踢著路上的碎石子,春風緩緩襲來,挑動著柳條飛舞,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胸中的煩悶,心底的鬱氣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輕快三分。
「小時候的事。」沈槐安輕笑一聲道:「我以前也是尋常百姓,市井中長大,只是現在……記不太清了。」
鶴華打了個哈欠,吃完午飯有些睏倦,乾脆拉著沈槐安走到一處街角,尋了個茶肆坐下。
點茶婆婆笑意滿滿地拿來個茶壺和兩個茶碗,道了聲請便,又縮回茶攤下打瞌睡。
沈槐安捧著茶碗抿了一口,不是什麼好茶,但入口清甜,側過頭來,對她上揚起嘴角,說道:「你也嘗嘗。」
鶴華單手舉起喝了兩口,舔了舔唇問道:「那你還記得什麼?」
「嗯?」沈槐安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說道:「嗯……我就記得我娘那會做的豆子茶特別香,還有在學堂的一些畫面。」
鶴華來了興趣,雙手託著下巴直勾勾地看著他,說道:「你講講,你給我仔細講講。」
沈槐安打趣道:「來我這兒聽故事啦?」
「槐安、好槐安,我好奇。」說著去點茶婆婆那兒取了一盤瓜子花生,往他的面前推推,眼睛亮晶晶地眨巴著。
看著她的動作,心下一軟,沈槐安唇邊的笑容漸盛,連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清咳一聲,柔聲說道:「我娘是三湘那邊的人,她們那邊有個吃食叫豆子茶。」
說著比劃了一下,「大抵……這麼大,一個木碗,放這些應該是姜吧?細細擂開,再加一點點鹽巴,最後加炒熟的豆子,和茶一起沖泡。」
鶴華詫異地挑眉道:「加姜、加鹽?好奇怪的做法。」
沈槐安彎彎眉眼,說道:「是挺稀奇的,但是那會我每次得了誇,娘就給我做這個。」
年幼時他家還算寬裕,有幾畝薄田,早早地就送他去學堂開蒙,有時候背的好,夫子就會誇他,娘知道了就把他抱在懷裡,塞給他一杯熱氣騰騰的豆子茶,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背,唸叨著「我兒來日必定高中」之類的吉祥話。
可惜,這麼些年,他再也沒能透過霧氣氤氳,看清孃的臉,只記得那大約是個溫婉的婦人。
「肯定好吃……好喝?」鶴華看起來有些糾結。
沈槐安噗嗤一笑,水光在眼裡閃過,笑道:「又好吃又好喝。」
鶴華嘿嘿一笑,撓撓頭,接著道:「你還去過學堂呢?」
沈槐安點點頭,羞赧地一低頭說道:「忘的差不多了,都是後來在司禮監重頭學的。」
「還有呢?」
沈槐安嘴角的笑意尚在,卻沒笑到眼睛裡去,低聲道:「還有……就是逃難了。」
逃難的那年已經記不清了,約莫是哭聲震天,一片灰暗,再一晃神就是他爹將他賣進宮裡,決絕離去的背影。
鶴華捏了一枚花生,兩顆圓滾滾的花生粒放在手心遞過去。
沈槐安捏起一顆,直接塞進嘴裡,又伸手想再拿剩下那個。
鶴華猛地一握拳,攥住了笑道:「你和著包衣吃啊?」
花生粒上有一層紫皮包衣,和著吃有微微苦澀。
沈槐安搖搖頭,說道:「無礙。」
「可是苦啊。」
他一怔,這叫什麼苦?
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