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真誠(2)(第1/2 頁)
梅花香氣莫名變得更濃郁了。
兩人在寂靜無聲的夜裡對視,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薛念眼睛很亮。
但其中蘊藏的深沉似海的情緒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他跪著的時候脊背也挺的筆直,像是有一萬根怎麼壓也壓不彎荊棘反骨。
漆黑濃密的長睫微顫,沈燃忽然有些不合時宜的想。
薛遠道那樣嚴肅古板到極其無趣的一個人,究竟是怎麼能養出薛念這樣的兒子來的?
這樣熱情似火,又這樣……
冷酷漠然。
這樣兩種完全相悖的品質竟然能流水無痕般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從戎狄回到大周后,他們兩個的每次見面幾乎都是不歡而散。
要麼意見不合。
要麼場合不對。
其實開始的時候並不想這樣的。
可大部分時候,人總是言不由己、身不由己。
傷人的話脫口而出。
因為對彼此的瞭解,又能比其他人更加精準無誤的戳中要害。
沒有一個人願意低頭願意示弱。
又或者……
午夜夢迴時沈燃也會忍不住想。
是他還不值得薛念來率先示弱。
這個人身邊的朋友如流水不斷。
明明人心這樣自私,這樣多變。
卻總有人願意捨命為他。
這樣的人太危險。
他是天生的王者。
他是懸在當權者頭上的一把刀。
沈建寧知道,所以他防備忌憚,笑裡藏刀。
沈燃也知道,所以他嫉妒。
嫉妒啊。
得人心那麼難。
需要他費盡心思迎合討好,玩弄心計玩弄權術。
可薛念不費吹灰之力。
輕輕鬆鬆的就得到了。
就像溫如松那種老古板,口口聲聲跟沈建寧進言,說他不適合繼承大統,用自己的舌頭毀掉他殫精竭慮得來的一切,又在背地裡偷偷惋惜為何薛念不是皇子。
何其可恨?
如果不是心中尚存一絲理智。
那隻憑這一句話,等待著溫如松的就不是被迫告老還鄉這麼簡單。
而是千刀萬剮滿門抄斬。
沈燃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相反……
他睚眥必較,有仇必報。
凡事都將自己利益放在第一位。
只有他自己知道。
雖然當初他拒絕了沈建寧要薛念同行的提議,但他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滿意的。
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快意。
既然是他朋友。
與他同甘共苦,不是理所應當的?
沒道理他滿身塵埃。
對方還穩穩當當坐在雲端啊。
然而嘴裡卻還是下意識的說出了拒絕的話。甚至還因此生出些壯士斷腕的悲壯豪氣。
笑別人愚蠢。
為了自以為是的些許情誼不顧生死。
結果自己緊跟著就愚蠢了一回。
他給出了一生只有一回的義氣。
卻並沒有得到期待之中的回報。
薛念有老師有知己。
有那麼多割捨不下的生死弟兄。
相形之下,他們之間那點過去和交情當真少的可憐。
陳舊的山海經。
簡陋的彈弓。
生鏽的九連環。
到最後連沈燃自己都覺得羞於啟齒。
只能把那些封存在未央宮的暗格裡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