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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沁背脊細細一顫,沒說話。
她先取一方淨布用溫水浸濕,重新回到封勁野跟前,仔細擦拭傷口周圍混著金創藥粉乾掉的血漬,拭淨後,她傾身察看那口子,慶幸傷得不深,跟著拿起小託盤上那白玉罐,揭開罐子嗅了嗅,眉心微動,遂沉靜問:「王爺把我隨身的那幾瓶藥收走,眼下可否還來?」
封勁野盯著她淡斂的眉眼好一會兒,似欲逼她抬起臉,但那張白得有些透的小臉始終向著他的胸前,他悶著一股氣撇撇嘴,把收在腰側的一個小布囊扯下來拋到長几上。
布囊裡的小瓶發出輕微碰撞聲,李明沁還不忘低聲道謝,小手快速翻找。
御賜的白玉罐金創藥雖好,但她按清泉谷的藥方子製出的金創藥更具奇效。
找到那黑色藥瓶,她拔開塞子往他傷處輕撒,仔細讓藥粉浸入那口子裡,直到藥粉將其完全掩蓋,最後再用長條淨布完整包紮。
李明沁做得太順手,竟還替男人整理起內衫和外袍,連衣帶都幫他繫好,做完這一切她才意識到不妥,臉蛋一熱,更不願與他對上目光,兩手忙轉去收拾布囊裡的藥瓶子。
「有話就說。」那男嗓語調明顯不痛快。
李明沁腦中閃出一句「無話可說」,但要真這麼道出口,兩人間的氣氛定然直落冰窖。
她忽而問:「你、你在我身上用迷香,讓我足足昏睡一日夜,這六、七瓶藥,王爺怎知哪一瓶是『醉迷香』?」
沒料到她突然有此一問,封勁野眼神竟飄了飄,粗魯道:「有什麼難?本王就是知道。」非常敷衍。
結果她又垂頸無語,他不耐地再度命令。「說話。」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都重生歸來,如今他的「大業」正進行著,對她,他亦絲毫不加掩飾內心的復仇意圖,根本不怕她將他的秘密捅出去,畢竟無憑無據,荒誕至極,誰會相信?
然後,他要她這個「仇家」說話,對這整件事說說心裡話。
同是歷經兩世,那麼多糾葛,對他還有什麼不好說、不能說?
她道:「王爺要做的事,我有些瞧出來了。先是拿我隆山李氏牛刀小試,我二伯父因一場突如其來的驚馬截去雙腿,如今看來想必是王爺所安排,恰應了你說的,要讓仇人死得難受,活著也難受——
「而今輪到臨安王盛琮熙,聽王爺如此描述,那道箭傷就算未當場要了他的命,應也徹底毀了臨安王的奪嫡霸業。面對這些『上一世的仇家』,王爺劇除的手法精準得很,對你親下殺手的、帶頭作亂的,如今都栽了,這釜底抽薪抽得甚好,一下子斷了許多人的想法,那接下來呢?接下來該輪到誰?」
跪坐在燭光中的她,臉上顯出一種沉鬱的妍麗,這抹妍麗又帶著一抹近乎柔軟的疲倦,彷佛縱容著誰,一切都算了、罷了、懶得逃脫,被欺侮到底都無所謂。
封勁野莫名又惱怒起來,五指握了握,很想掐碎她臉上那股子神氣。
他究竟想聽什麼?想聽她說些什麼?
他這是要她……要她說些軟話?要她認錯求饒?要她跪地匍匐?
他到底有多憎惡她?
李明沁不知他心緒起伏,但她自個兒的心態卻抓得穩,不是什麼「破罐子破摔」、「死豬不怕滾水燙」之類,是她已然想明白,不管封勁野重生與否,她都是虧欠他的,更何況他真的重生了,擁有上一世遭背叛的記憶,在他面前要想揣著一顆平常心,也就是「認命」二字而已。
她對他認命了,對自身的生死也就無所謂了。
靜了會兒,她斂著眉低柔又道——
「上一世與這一世,臨安王府皆與隆山李氏結了盟,雖說我隆山李氏如今丟了京畿內外的兵力掌控,但到底是根深蒂固的百年世族,百足之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