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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躺著的青衣文士,正仰著頭提著酒往自個嘴裡倒酒,臉上身上已沾了不少牡丹花瓣。聽見腳步聲,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說道:“你來了。”態度甚是倨傲不恭,趙玄輝輕輕一笑:“我來了。”
也不寒暄行禮,眾人皆鬆快地坐下,旁邊有跪著的丫鬟上來斟酒,趙玄輝拈杯一飲道:“上好的蓮花白。”那文士拂落臉上花瓣,緩緩起身,笑道:“我釀的酒,哪裡不好。”虛虛斜倚著一株姚黃,迷濛著搖搖頭說道:“有花有酒,也該有琴聲相伴才好。”趙玄輝笑道:“珩兒奏一曲來助興。”
跟著來的小廝忙把琴盒捧上來,林珩盤腿坐著,將琴放在膝頭,撥動琴絃,彈了一首應景的《玉堂富貴春》,那文士聽至曲終,搖搖頭道:“不好。富貴氣息太重,全無清麗。”趙玄輝駁道:“珩兒自幼富貴鄉錦繡叢中養大,作此調,正合身份。”遂轉頭不去理他,只和座中旁人講話。
在座的不是富有盛名的大儒,便是才高八斗的文人。有幾個也帶了小徒弟來,便彼此考校起來,一會兒讓兩位大儒的弟子比較棋藝高低,一會兒又命徒弟們即興作畫,還有叫小學生們射覆的。你叫我的學生舞劍,我便使喚你的徒兒吹簫的,倒是鬥得一團亂。那青衣文士看了半天,才緩緩說道:“既已玩得差不多了,也該正經做兩首詩。”座中人皆附和。
趙玄輝笑道:“既要作詩,也該商量個章程來。”中年文士笑道:“今兒做牡丹詩正應景,依我看,也不必太難,做首七言絕句也就是了,不必限韻。”那青衣文士斜睨著眼道:“那筆紙來。”他面前早就擺了一張紫檀小几,拂了拂紙,提筆一揮而就。那位出來迎接的中年文士笑道:“玉清還是如此不肯饒人。你的大作咱們早就拜讀過了,今兒還是要看看孩子們做得如何?”他是不作詩的,只在一旁收錄眾人的詩稿,一會看到林珩的詩,不禁放聲大笑:“好。詩意新奇,章法清麗。”
一旁有人好奇問道:“什麼詩讓呂公大讚特贊?”呂公笑了半晌才說道:“我單念兩句,你們就知道有多好了。”咳了一聲,才高聲念道:“誰言富貴卑無格,天子詔來不肯遵。”眾人皆捧腹大笑,趙玄輝也有些忍俊不禁,謙道:“劣徒頑皮。見笑了。”青衣文士哼了一聲道:“銳氣太盛。”林珩默不作聲,只朝著看著他的趙玄輝眨眨眼,惹得趙玄輝心下暗笑不已。本以為收了個少年老成的徒弟,哪想也有這麼淘氣促狹的時候,哪裡不讓人心喜?
眾人還在凝神構思,林珩忽然聽到一陣橐橐的靴響,抬頭一看王彬滿面焦急地走了進來,雖他極力想保持從容,但舉止皆現毛躁。林珩想林家一定有甚急事發生,但又不是甚大事,因此王彬雖心急,但也沒有失態。他站起來向王彬招招手,王彬見這邊眾人皆在作詩,忙躡手躡腳地走過來,附到林珩耳邊說了幾句話。果不其然,原是賈敏昨兒未初便發動了,直到此刻還未產下孩兒。林母瞧著賈敏像是不中用,又知道林珩今兒在房山賞花,忙打發老成家人去接林珩回來。免得日後有小人以此作祟,攻訐玉兒長輩性命危急時還在飲酒作樂。
林珩聽了,忙走到趙玄輝耳邊向他告假,趙玄輝眉頭擰緊道:“可有人來接?”林珩點頭道:“派了八個老成家人跟車來的,人儘夠使的。”趙玄輝才點頭道:“也罷。你去吧,有了訊息,再給我送信來。”林珩應了,懷泌眼見,跟了上來,拉著他的手送他出去。懷泌點頭嘆道:“你家這樣最難理清。可難為你了。”林珩笑道:“這也沒什麼。橫豎我二嬸也是知禮的人,並不難處。”又說了兩句話,林珩便上了馬車,絕塵而去。懷泌望著車馬遠去的影子搖頭嘆了半天。
卻說如今的承瑛堂,卻是陰雲籠罩,伺候的丫鬟媳婦們都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聽著產房裡那淒厲的尖叫,不禁毛骨悚然,有好幾次,賈敏聲息都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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