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第1/2 頁)
顧淵揚眉,神色間頗為得意:「我原還沒有把握,當真將它射下來時,還不敢相信呢。」
她靜了靜,「原來不是仲將軍打的?」
他劍眉一豎,「為何是他?」
她仍是掩著口,雙眸卻盈盈地彎了起來,「我看仲將軍的箭術,自然要好過陛下。」
他張口結舌,自己都射下一隻雁了,她不歌功頌德也就罷了,還要這樣拆他的臺,是什麼意思?「便算仲隱過來打了一隻雁,他打的雁,你能要麼?」
薄暖一怔,「陛下什麼意思?——陛下要,要將這雁……」
「真是不讀書。」顧淵憤憤地道,「沒讀過《士昏禮》麼?」
《士昏禮》?
薄暖想了許久,才想出來這是《禮經》中的一篇,至於其中內容……
「下定,納採,用雁」?!
這白雁——是聘禮?!
薄暖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口,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保持一貫的矜持了,她在這一瞬間,真真切切地著了慌——而他仍在皺著眉控訴她:「我哪裡知道尋常人該怎麼做,只能往書上去翻了!你方才還說什麼,說仲隱?你要他給你打雁麼?」
「陛下……」她低聲道,「——子臨!」
他一震,終於停下了說話,抬眉看她。
「你是真的要……送我這隻白雁麼?」她感到滑稽,想笑,卻無力,好像更想哭,「送便送罷,怎麼連血都不洗洗乾淨!」
他一怔,「我不會洗啊——我打下了雁就急著讓仲隱去叫你,要不我再命他過來,將這隻雁修理齊整,再送回廣元侯府上去?」
「荒唐!」她突然大聲道。
他的話音一窒:「你說什麼?」
她冷冷地道:「現在還有誰會用《士昏禮》上那套去許婚?你是天子,有一整片上林苑,想打一隻白雁易如反掌;平民百姓許嫁求婚,難道還能射白雁做聘禮麼?而況天子許婚,本應命掖庭諸丞於長安民間閱視良家女子,有合法相者,載還後宮,明慎聘納。陛下如此私下以白雁賜我,豈非陷臣女於不義?」
他沉默了片刻,冷冷地笑了,「女郎讀經不通,未曾想對律令卻是熟稔,倒是做刀筆吏的好材料。」
她秀麗的臉上陣紅陣白,一雙深眸裡水霧更濃了。
她有時候也希望自己能看穿他,看穿他這喜怒無常的假面背後是怎樣的一顆心。薄氏一門五侯,哪一房沒有待嫁的女兒?薄氏女只能為皇后,不可屈尊為妃;而她卻做過他的奴婢……
啊,是了,他只能娶她。
因為只有她的身份特殊,她不能做皇后。
既拉攏了薄氏,又管控了薄氏。一箭雙鵰的好計策。
他一向是這樣聰明的少年。
想通了這些,她輕輕地開口:「所以臣女該如何做?是否可以謝恩了?」
「你若一定要這樣說話,又何必跟著仲隱獨身過來見我?」他沙啞地道。
她搖了搖頭,「臣女不知。」
他說:「你分明是關心我。」
她氣結,他怎能如此自作多情?卻聽他又道:「上林苑方圓百里,虎狼熊羆無所不有,你是應該關心關心我。」
他不再聽她說話,便逕自抬足離去。她慢慢跟上,慢慢地道:「陛下……真的知道怎樣是喜歡一個人麼?」
他停住了腳步。
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莫非你知道?」他的聲音低沉,卻起伏劇烈,帶著濃烈的譏刺味。
她想了想,「我阿母被阿父休棄,在外顛沛流離十餘年,可是阿母提到阿父的時候,依然是平靜的笑著的,依然沒有分毫的怨言。陛下你說,我阿母是不是喜歡阿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