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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要收我家的稅麼?」她睜大了眼睛。
「廣元侯府的稅我哪收得起。」他笑的時候,目光璀璨,彷彿墜了漫天的星辰,「我只收你一個人的。」
她呆住。
好像是一個沒抓穩,便當真跌進了他眸光的深淵裡去了。
她不能辨明自己此刻這奇異的忐忑心情,好不容易按抑住心跳,平復了許久方道:「殿下要娶我,恐怕文婕妤第一個過不去吧?」
顧淵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薄暖轉過身去收拾書房裡的東西,他便冷冷地袖手看著她忙碌。室中的空氣彷彿要被那幽幽的燭火燃燒殆盡,沉默之中愈加地窒悶。她手頭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她想起他方才說話的聲氣,那樣清和,那樣……溫柔,溫柔得如她的錯覺。她的心坎一點點地軟了下去,好像是被輕輕一腳踩塌了,有種陷空的失落感。她低著頭,手指輕輕撥弄著袖中那枚山玄玉上的墨色絲絛,慢慢地道:「陛下還不回宮嗎?」
他頓了頓,「今日我登基,你去不去看的?」
她別過頭,冷淡地道:「我不去。我沒有資格。」
她真是憤恨他這樣的孩子氣……新帝登基,是這樣兒戲的事情麼?都醜時過半了,未央宮裡不見他的人影,他不怕歹人乘機作亂麼?他做這些無理取鬧的事情的時候,怎麼總這樣一本正經,這樣理所當然?
「你是廣元侯的嫡女,怎麼沒有資格?」他站起身來,心裡實際已不抱指望,不再想聽她說話了。
偏生她忽然又轉過頭來,「我倒覺得陛下應該好生對待城陽君的女兒——陛下能有今日,她出的力氣更大。聽聞文婕妤是喜歡她的。」
她又來這套!
他一下子感到了無邊的憤怒。
在她的眼裡,他們只有利益的交易,只有結盟和背叛,一絲一毫的感情都不沾。她怎麼就能這樣超然?
「真是個玲瓏心腸,榆木腦袋!」
他一聲冷笑,便逕自拖著一夜輾轉的疲憊軀體離去了。
她聽到這句話,怔了一怔。半晌,才突然奔去門口,天幕茫茫,隱約現出黎明的微光,落落地,灑滿冷寂空庭。
正月丙未,梁王顧淵即皇帝位,謁高廟。改元大正,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文婕妤曰梁太后。大赦天下。大行皇帝定諡孝懷,葬思陵,三十六日喪。
後來的後來,薄暖時常聽說,皇帝登基的那一日,冕服章採,珠旒垂玉,氣度端嚴,姿儀高蹈;袞袞公卿、泱泱萬民,見而心折,山呼萬歲——她便會想起在那之前,他到她的身邊來,輕聲與她說,阿暖,我想與你說說話……
子臨,子臨。
傍晚時分,她坐在案前等候參加大典的父兄歸來,讀不進書,只能抬眼望著房梁下那被風吹拂著不斷發出清脆撞擊聲的五采羽葆璧翣,心中想著,子臨,我今日若是去看你一眼該多好。
看你玄衣纁裳,看你高冠博帶,看你君臨天下。
該多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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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嘗學斷斯獄矣:臣弒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子弒父,凡在宮者殺無赦。 」出自《禮記·檀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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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春動
新帝登基不久,天降大雪,百姓都歡喜地奔上了街,敲鑼打鼓,比除夕還要熱鬧。不多日,皇帝任賦閒在家的原梁國太傅周衍為御史大夫,待詔博士薄安為丞相。
廣元侯由一個不起眼的待詔博士陡升丞相,瞬間招致好一片議論。與此同時卻還有廣元侯之子薄昳,詔命為侍中,得出入宮禁,以備應對。
薄暖手捧暖爐坐在薄昳房中,圍屏之後即是薄昳在穿著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