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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僵了一下,我說:「不用道歉,我只是想知道。」
他的眼圈好像紅了一下,他把頭扭過去,看著醫院對面冉冉華燈,過了一會兒,他說:「因為我想你啊。」
「那要抱抱嗎?」我說。
他愣了一下,刷地一下把頭扭過來。
我看著他整個圓了一圈兒的眼睛,有點想笑,張開了雙臂。
我只是突然特別想抱他一下,就那麼說了。
他一下子撞進我的懷裡,雙手攀上我的肩膀。
我抱住他,一把瘦骨。
這一刻我確信唐書禾病了。
我摸了摸他後腦柔軟的頭髮,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兒。」
他吸了吸鼻子,說:「嗯。」
他把臉埋在我的頸窩上,我肩膀上的衣料慢慢地濕了一小塊兒,我知道他在流淚,沒有動,摟著他,默默看向窗外燈火,聽見自己心裡大廈傾塌,火燒朱樓,轟轟隆隆萬劫不復的聲響。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帶著鼻音小聲說:「我今晚不會走的,你不要抱完我又趕我走。」
我有點想笑:「不會……我晚上的藥是不是還沒吃呢?」
「一個小時以後,我記著的。」他說。
「嗯。」
過了一會兒護士過來輸液,我單手打字實在吃力,就乾脆合上筆記本,看他帶來的那些書。他埋著頭寫他的講義,他交疊著雙腿,戴著眼鏡,把筆記本放在腿上打字,我看一會兒書,視線滑到他身上,心想這人小時候說話都直結巴,怎麼長大還當老師了呢?
時間啊。
「怎麼了?」他好像發現我在看他,抬起頭,平光眼鏡落在鼻樑下面一點,有點懵懂的表情。
「你那天跟我說,學生不聽課啊。」我說。
「對,」他推了推眼鏡,有點不好意思,「是我講得太無聊了。」
「你講的哪門啊?」
「西哲經典概論。」他說。
「……就這課,誰講也有意思不起來吧。」我說。
他笑著搖搖頭。
他的助教剛剛把下節課的ppt傳給了他,他一張一張地翻,我在旁邊看熱鬧,發現那個助教在ppt上加了好多表情包,我邊看邊樂:「怎麼這麼可愛啊這做的。」
他也笑:「我拜託助教同學做得儘量活潑一點。」
我看著那個「康德覺得這不理性jpg」的表情包,笑得差點滾針。
醫院熄燈很早。床位緊張,唯一的那個陪護床給那個吐血的病人家屬用了,唐書禾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一張摺疊床,抖開自己的外套披上,就那麼躺下了,躺下之前支著半邊身體跟我說:「你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叫我。」
「……不用,我估計比你睡得還死。」我說。
那床很窄,又是摺疊的,中間有點塌腰,唐書禾細細高高的一個人,平躺都顯得侷促,我沒辦法,又實在說不出口別的話,嘆了口氣:「你說你回家睡多好。」
他側過身,說:「你說什麼?」
我說:「沒什麼。」
「早點睡吧。」他說。
我不好意思告訴他我時常因為趕稿晝夜顛倒,這個時間根本不困,就嗯了一聲,然後瞪著天花板發呆,過了一會兒躺得後背骨頭難受,就悄悄翻個身。唐書禾側身枕臂躺著,側身的剪影窄窄的一條。我盯了他一會兒,本來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他卻突然動了動,然後悄悄坐了起來。
我一下子有點緊張,怕他弄個偷襲什麼的,正猶豫要不要裝睡,結果他摸摸索索地爬起來,走到病房角落的椅子那兒坐下,開啟了他的膝上型電腦,把螢幕光調到了最暗。
……害,講義沒寫完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