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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臺勾當史安節眉頭狠狠一跳,臺諫列班的這塊兒地上跪了一片,就只有零星三四人沒有跪下了。
馬軍司和步軍司的管軍彭韶和李漸心念一動——若是呂師因此被擼了,下一個殿帥會不會就是自己?
兩人都很有上進心,都早就有取呂師而代之的想法,要不是為了不表現的太急功近利,他們都想跟著臺諫的人一起跪了。
可惜,自己是武將,是三衙的管軍,文武天然對立,不好跟著文官一塊兒起舞。
呂師看著跪了一地的諫官,轉身對著御座撲通一聲跪下,喊道:「聖上,聖上明鑑,臣忠心可鑑日月吶!」
聲淚俱下,涕泗流漣。
侍衛親軍馬軍司都指揮使彭韶眼珠一轉,出列,舉高笏板向皇帝說道:「聖上,軍儲事關重大,臣以為不可武斷,罪人金柄的確私挪軍器,但並不能因為呂殿帥是金柄的上峰就認定也是同謀,否則這天下豈不處處都是冤案。再說歲幣丟失之事還沒有查清楚,就算是張管軍失職,那與呂殿帥也沒有幹係啊。呂殿帥頂多就是識人不清、御下不嚴而已。」
彭韶話落,呂師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殿前司都指揮使,朝廷禁軍最高將帥,他識人不清御下不嚴,豈不就是說他是個廢物、不可堪殿帥職?!
「聖上。」李漸心裡一邊罵彭韶陰險狡詐尤勝文官,一邊撲通跪下,情真意切地說:「臣以為彭馬帥言之有理,呂殿帥就算識人不清御下不嚴,也不能在沒有查清的情況下就將通敵叛國的罪名按在他身上,呂殿帥實屬冤枉,還請聖上明鑑。」
「請聖上明鑑。」列班的武將們見此情形,不管真心假意都一齊跪下。
梁帝雙手放在膝蓋上,半佝僂著身子,一雙渾濁的眼睛微眯起,耷拉鬆弛的眼瞼與眼角的皺紋形成一個陰鷙的形狀,盯著丹陛下跪了一地的朝臣,不語。
這時,三司使王準出列,梁帝的眼角跳了跳,就聽王準道:「從永泰十年到十五年,國庫每年均收七千萬貫,官員俸祿每年兩千八百萬貫多,營造每年一千三百萬貫,河堤水渠山川固澤等每年一千二萬貫,軍費每年八百萬貫,其他雜項幾百萬貫不等。若有天災人禍,糧食欠收,賑災救民花費無數。且每年都有難以勾銷的壞帳百萬貫之多……」
隨著他的話,一筆一筆的帳詳細算出來,其中的虧空簡直讓人觸目驚心,朝臣們議論紛紛,殿上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最後,王準對梁帝說道:「國庫空虛,入不敷出,長此以往,國朝危矣。」
梁帝沉默了許久,原本放在膝蓋上不抖的手又控制不住抖了起來,連帶著他的身體也不可抑制地微微顫動。
一炷香後,御座之上才傳來聲音:「王卿以為該當如何?」
王準道:「臣懇請聖上嚴查貪腐、肅清風氣、以正朝綱。」說著,彎腰拜下。
左槐向來與王準是一個立場,緊跟著說:「臣附議。」
三司官員第三個跟上,齊聲說:「臣附議。」
臺諫不落人後,這次是由勾當官史安節領頭,道:「臣附議。」
殿上朝臣各懷心思,然在計相算的一筆筆帳面前也不敢旗幟鮮明地反對,並且為表忠心正直還得跟著一起「臣附議」。
梁帝注視著全部跪倒的朝臣,慢慢說道:「既然如此,三法司就好好查清楚吧。」
三法司官領旨。
隨後梁帝一擺手,典儀唱退朝。
從紫微殿出來,左槐與王準走在一起,前者對後者搖搖頭,後者無奈一笑。
哪次不是他們要求嚴查貪腐,哪裡不是官家讓三法司查,哪裡不是推出幾個不痛不癢的替罪羊就不了了之。
朝政越來越不清明,就拿稅收來說,睿宗朝鼎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