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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奴好奇的問:「婆婆也看重曹樞密使?聽說他年輕時滅後蜀、踏南唐、平北漢,是個神仙人物。」太皇太后一般對朝臣敬而遠之,更不會幹預前朝的事,月奴沒想到她老人家居然還關心這一位樞密使。
太皇太后眼神幽幽,盯著外頭冬日裡明咧咧的暖陽出神:「他的確是神仙人物,卻不是因著戰功赫赫,而是當年滅南唐時逐部將燒殺劫掠,還有將領想屠城逞其殺欲,只有他麾下部屬接到命令嚴守軍紀,讓江南百姓得享太平。」
這可真是新奇,月奴不知道這些陳念舊事,因而少不得多問幾句:「太皇太后,那曹樞密使當年生得如何?這般神仙人物,想必有許多小娘子愛慕於他吧?」
太皇太后沒有像往常一樣手指頭去戳她額頭,而是慢慢道:「亂世之中,能活下來已是萬幸,誰又會去顧忌兒女私情?」
她面容沉靜,藏身於冬日暗影中,似乎有萬千感慨,卻都只化作唇邊一聲淡淡的嘆息:「一代風流人物,終成絕響。」
許是太皇太后老了,生出老驥伏櫪之喟嘆?月奴不明所以,就帶著一盒子人參去曹府。
沒想到在曹府門口先碰上了趙三郎。他今日身著綈袍,頭戴竹簪,渾身上下毫無配飾,顯得地調又樸素,此時他一臉無奈盯著月奴:「三娘子,怎的你又逃課了?」
月奴挺挺胸膛,大言不慚:「我今兒可是夫子跟前告了假的!」又反問趙三郎,「你可是逃課?」
趙三郎沒答,只和煦笑道:「我疑惑許久了,你這般荒廢學業,怎得還能每每都考第一?」
月奴白了他一眼:「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懂否?」這是她與一個說書人那裡聽來的回目,覺得有趣便記了下來,此時正好反駁。
趙祐搖搖頭,轉開了話頭:「我從前受過樞密使指點,今兒個掛心他,便來瞧瞧。你既然也來探望曹樞密使,一起進去罷。」
趙三郎的名帖也同他的穿著一般是土灰色,看門人忙將兩位迎進去,自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前來迎接:「在下曹瑋,謝過兩位前來探望家父。」,見過禮後便將他們帶了進去。
曹彬正躺在一張圍子床上,他身量尚高,滿頭花白,國字臉,眉宇間儘是倉毅,隱約可見當年叱吒風雲的豪氣,此刻室內彌散著淡淡的藥味,見兩位前來便要下床行禮,趙三郎忙說:「您病體未愈,莫要折煞了我們。」
月奴送上人參,恭恭敬敬行禮:「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惦記您病體未愈,特意命我送來遼東人參。」
曹樞密使連連咳嗽:「臣謝過太皇太后。只恨此身病入膏肓,不能起身殺敵,報答天家知遇之恩。再有範廷召之事,讓我日夜憂心。」說到激動處咳嗽不已。
月奴忙安慰他老人家:「您安心養病為上,範廷召也不過是替罪羊,總歸會水落石出的。」
此言一出,趙三郎和曹彬俱是一驚,曹彬問道:「小娘子這話可稀奇了,為何知道範廷召會安然無恙?」
還不是因為重回了兩世?不過此事卻無法說出來,月奴腦瓜子一轉,便說:「範將軍不過是區區一都指揮使,上頭還有行營都部署呢,他再怎麼罪大惡極,難不成能越過上司用兵不成?還不是傅部署說什麼便是什麼?」
聽她侃侃而談,趙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曹彬也感慨:「三娘子能有這般見識,不愧是太皇太后血脈!」
趙祐便說:「學生亦覺得行營都部署傅潛有問題,此人鎮守鎮、定、高陽關,麾下八萬騎兵步兵,我聽聞手下的人說,契丹來犯,將士請戰,卻被他惡語相向。若是胸中有計謀也罷,偏偏是懦弱膽怯。朝廷使臣多次讓他出站,他一概不理。範廷召發怒,當面罵他不如老嫗,被他懷恨在心,只分了範廷召諸將騎兵八千、步兵兩千,想必範將軍也自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