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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憲重新沉默,殷繡還是殷繡,瞭解他的處境和難處,但劉憲卻寧可她看不明白。
男人一旦坐上皇位,就再也不能純粹的愛一個人,忠一件事,從魏釗坐上龍椅的那一天起,劉憲就知道,手握權柄的人會被一個一個的剝離,徐牧不會是第一個,他自己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站在他的立場上,他暫時也想不到退到那一步是個盡頭。
「娘娘,您的人生山高水闊,還有更大的天地,犯不著為劉憲這個結局已定的人,走到歧路上去。」
程靈搖頭,「你怎麼知道結局已定,劉知都,我聽說您在前朝,連馮太尉那樣的人物都不放在眼中,為我大陳整肅吏治,推改新政,那是何等的收放自如,如今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劉憲笑笑,他抬起頭來,天上雲疏,太陽在清白的穹頂上挖出了一個金黃色的光洞,透出黃昏溫柔的光來。
「不同的,那個年代,人們頭頂都是一片混沌的天,我行我的道理,哪怕滿手血腥,眾人詬病劉憲也不在乎,人人都不需要談論忠心和家國的時候,我哪怕行如鬼魅,世間自由明眼人從我的道理,但如今不同。」
程靈迎上一步:「如今究竟有何不同。」
「不同處在於,官家如今有了自己的道理,大陳天下,有君王可忠,有家國可保,劉憲這個人,可以棄,可以流,甚至可以誅。」
程靈搖頭「不對啊,這是什麼道理,這對你不公平!」
天邊的日光將盡,福寧宮的天色期期艾艾的暗下來,程靈身上的牡丹金繡襦裙為風所展。那富貴耀眼的牡丹花吐出驚心動魄的艷色。此時他突然發覺,這就是程靈和殷繡的不同。
程靈為他不值,殷繡卻知他無解。
人啊,不是不想爭,是太聰明,是眼睛太毒辣,毒到連自己的結局都能解讀。解讀過後,卻還是要一日一日,往前走。劉憲偶爾也想與佛教親近親近。人生無解,歲月不停,這對他來說,真的是個無法癒合的傷。
「劉憲告退,聖人娘娘若要去看殷繡,替劉憲與她帶一句問候。」
程靈鼻邊掃過一陣清涼的風,劉憲已經從她身邊行過了,燈她再回頭時,他已走出去很長地一段路。宮道已經上燈,暖黃色的燈光蒸著他高瘦的影子。程靈望著劉憲的背影,不禁握緊了一雙手,閨中歲月十幾年,清心寡慾,端正清明,頭一次啊,她竟然有這麼強的勝負欲,且不是為自己,只是不想劉憲輸。
福寧殿接連忙亂了幾日,太醫守著用藥,宮人們連夜伺候。張令的花倒是不虛的。殷繡身上都是皮外傷,將養了幾日,就漸漸行動無礙了。魏釗下了朝也大在正殿呆著,楊嗣宜帶著人,幾乎把福寧宮的書房都搬到了殷繡的屋子裡。他平時也不怎麼多話,要麼就著燈看摺子,要麼與殷繡有一大沒一搭的說幾句閒話,大多時候,殷繡睡著,魏釗就在一旁看書。
殷繡的宮室在福寧宮的側殿,且不是在殿中,而是在側殿附建的一處耳房中,通共一個暖閣,外面並一個三四米見方的小堂,擺兩三把禪椅供人閒坐,再有就是一方小榻,懸著藕色的紗帳子。室內陳設簡單,但卻精緻,東面靠牆擺著一個博古架,上面列著滿滿當當的書。
魏釗在裡面,就不好在站人,索性楊嗣宜也在外頭答應著,留珠靈一個人伺候茶水。
魏釗最近在獨《資自通鑑》,那是很厚重的十冊全套書,楊嗣宜領著人從福寧宮書房搬來的時候,也沒尋著地方安置,就把殷繡榻前的那張小木案騰空了累上去。魏釗平時就坐在那方木案的後頭,書遮了他的身子,就露個頭在那兒,殷繡偶爾打眼睛看過去,到也覺得滑稽。
「回去看吧,這裡光也不好,怕傷了您的眼睛,我也大好了,等過了寒衣節,便能在官家跟前伺候了。」
魏釗抬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