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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慶年忍不住道:「是這個道理,如今的朝廷什麼樣子,其實大家心裡頭也明白,二皇子承襲大統本是天命所歸,如今宮門洞開,迎新帝歸朝…這一功,不如就算到程太師的頭上去。」
徐牧摩挲著杯口。
「嗯。修煉得好。」
這一句,沒有物件,也是雙關之語。
魏釗看向殷繡,殷繡垂著頭,目光隨著夕光中細碎的灰塵,緩緩移動。說出這些話,她不是不難過。然而情愛奢侈,哪怕在魏釗的身上,她貪戀所他所有美好的感情,但她從未想過,情有獨鍾。
她是屬於大陳宮的人,魏釗也是。
五年之間,她在宮中修煉得越發成熟細緻,他在南方也練就了筋骨和氣度,但其實,誰也沒有真正走出過大陳宮。
想著,她情不自禁地抬頭,魏釗的目光溫柔,隱忍有痛。都是有觀唸的人,誰又不明白彼此呢。殷繡享受他的理解也享受他的隱忍,因為這無疑也是,他對她的欣賞和尊重。
次日,程太師與徐牧裡應外合,迎新帝入宮的訊息就傳遍了汴京城。城外的戰鼓陡然喑啞了下來。王盞的軍隊沉默,顧陽的副將甚至開始在汴京城外拔營。與此同時胡相上了一道「摺子」給魏釗,這個指向之明顯,懂得看風向的人都明白,頭頂的天要變了。
社日這一天,胡相去了一回太師府。
無人知道胡相與程太師說了什麼。三日後,一道文彩精華的《萬字書》從太師府出。金鉤鐵拐力透紙背地歷數皇帝在位期間所有荒唐惡行。每一句都字斟自酌,滴水不漏。
殷繡站在延福宮的宮廊上,抖開那一卷長文,四月初溫暖的陽光透過紙背,把那紙上的撒金映得輝煌。
皇帝和馮太后被暫鎖在福寧宮,程靈在慈安宮。魏釗就暫時歇在延福宮。宮中伺候的人雖然在這場亂劫中散出去不少,餘下的人倒也各處都有,將將齊全。
眼見大局已定,魏釗又是一副仁人做派,既無責難也無殺虐,甚至還放銀錢下來,也就個個都沒有別的心思了。大陳宮裡討生活,膝蓋一觸地,誰在上頭坐著還不都是一樣的事。
殷繡正讀那《萬言書》,背後小內官在安爐子。
「繡姑娘,官家說今兒讓膳房備兔肉鍋子,膳房的內官大人沒伺候過官家,定要請您嘗嘗這做蘸醬的椒桂,可是官家好的那一味?」
殷繡突然聽倒「官家」的稱謂,稍怔了怔。
「誰讓你們改了口。」
那內官一愣,只以為是自個行錯了事,手上一陣忙慌,擱了爐子就要跪。
廊下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讓他們改的。」
殷繡側身,劉憲從一叢柳樹後頭走出來,高麗扇挑起頭頂的垂枝,一身青衫,風光霽月。他低手指了指殷繡手上的長卷。
「繡姑娘,日頭大,當心傷目。」
自他別後三年,人事變了很多。但只有他,似乎不從存在於時光的洪流之中,無論是眉目,還是姿態,甚至面板的光澤與紋理,都不曾有絲毫的改變。
「我從南方給你帶了一包福建的『春鳳髓』,你品一品,若覺得好,就讓南邊再送。」
「我如何能受這個福。」
劉憲笑了笑,「你該受的。」
殷繡垂眸,「知都……以後還在宮裡嗎?」
「在。」
一個「在」字,溫和平實,卻令人安心。多年無聲,無欲,無求的庇護,溫如春水,他對她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她自己,也全都明白。
「我讓殷茹在我的宅子上住著,你若想見她,等過幾日安定下來,我帶你去。」
「茹兒還好嗎?」
「還好,但她有一個心思,也許會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