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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看到的並不僅是畫家的闡釋;用簡潔客觀的手法繪出的畫作如水晶般清透,而其本身正是魔窟。天哪,就是這樣的!皮克曼根本就不是個幻想家,亦不是浪漫主義者‐‐他從不會給我們恍惚的、短暫的多彩夢境,而是冰冷又諷刺地表達某種穩定、機械和牢固的恐怖世界‐‐他已經充分地、聰穎地、直率地、堅定地理解了那個世界的含義。上帝才知道那個世界是怎樣的,或者他是在哪兒瞥見了在那個世界中奔跑、行走、爬行的褻瀆之物的樣子;不管他的畫作靈感來源有多麼令人不解,但有一件事是清楚明瞭的。在所有意義上‐‐在構想和表現手法上‐‐都是一個全面的、勤勉的,也幾乎是一個科學的現實主義者。
皮克曼正領我走進地下室中他真實的畫室,而我正在為那些未完成畫作的恐怖效果而振奮著自己受驚的精神,並寬慰自己。我們到了潮濕階梯下面的時候,皮克曼開啟手電,照向附近的一個角落,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圓形的磚砌井欄,很顯然那是一口在土地上直接鑿出的井。我們走到跟前,那井口足足有五英尺寬、牆體厚度超過一英尺,高出地面六英寸‐‐要是我沒估摸錯的話,那應該是十七世紀的牢固做工。皮克曼說,那就是他之前一直在說的東西‐‐在山下挖掘的隧道網的一個洞口。我無意間發現那井口並沒有用磚封死,只是上面放了個沉重的木頭蓋住了。如果皮克曼那些異想天開的示意不只是浮誇矯飾,那這口井一定與之有著什麼關聯,想到這些,我又打了個寒戰;隨後跟著他上了臺階,穿過一道狹窄的門後,就進入了一個相當寬敞的房間,木質的地板,傢俱也都裝修成了一間畫室。煤燈供給著繪畫時所必需的燈光。
畫架上或立在牆邊的那些未完成的作品,和樓上那些成品一樣恐怖,都展現出了畫家嫻熟的繪畫技巧。畫面景象的輪廓被勾勒得十分細心,鉛筆線條無不透露著皮克曼正確的見解和對比例的掌握。直至今天,儘管我已對他了解頗深,也會說他是個偉大的人。我注意到桌子上有一架很大的照相機,隨後皮克曼說那是他用來拍攝背景場景的,這樣他就可以在畫室裡照著照片來畫,而不用背著繪畫裝置在鎮上到處採景了。他覺得在長時間創作中,照片的效果和真實的場景或原型是一樣好的,他也因而常採用這種繪畫方式。
房間裡到處都有令人厭惡的鋼筆素描和未完成的怪物畫作,著實讓人不安。而就在這時,皮克曼突然揭開了蒙在一張巨大畫布上的東西,而那幅畫在遠離燈光的一邊,我隨即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來‐‐這是那天晚上我發出的第二次尖叫。我的尖叫聲在這古老的、滿是硝石的地下室中,在那昏暗的拱頂下一直迴蕩著;而我只能強忍住想要歇斯底里地狂笑的內心。慈愛的造物主啊!艾略特,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實的,又有多少是狂熱的幻想了。但是我想這地球上根本容納不下那樣的夢啊!
那是個身形巨大、閃著光亮的紅色眼睛,襯著不可名狀的褻瀆之物,皮包骨的爪子抓著一個生前是人的東西,像小孩舔棒棒糖一樣蠶食著人頭。它像是蜷伏在那裡,看到的人都會覺得它可能隨時會扔掉手裡的獵物而奔向更可口的新獵物。但可惡的是這一切驚恐的源頭甚至並不是那地獄般的主題‐‐也不是長著尖耳朵、眼睛充滿血絲、扁平鼻子、嘴裡流著口水的那個有著狗一樣面孔的東西。更不是長著鱗片的爪子、塊狀的身子、半隻蹄子的腳‐‐儘管這些當中的任何一樣都足以將一個易受刺激的人逼瘋,但卻都不是那幅畫作中恐怖的根源。
答案是皮克曼的繪畫技巧,艾略特‐‐那種受了詛咒的、褻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