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第1/2 頁)
他說,他從一系列非常普通的睡夢漸漸飄進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場景。這個場景是如此奇異,甚至和他讀過的任何文字都不相似。他還在這個世界裡,然而又不在這個世界裡。那個地方在幾何方向上有著一種模糊的錯亂感覺,因而放眼看去,那些由熟悉事物構成的各個元素紛紛組成了許多極端陌生、極端令人心煩意亂的集合。有些跡象顯示,那似乎是許多古怪扭曲後的影象一個接一個重疊起來的結果;在這種排列中,時間與空間的要素似乎都溶解了,並以一種毫無邏輯的方式混合在一起。在這個由幻影組成、猶如萬花筒般的漩渦裡,偶爾會湧現出一些特別清晰、內容卻混雜得不可思議的影象,就像是快照,如果要用專業術語來描述的話。
有一會兒,叔叔覺得自己躺在一個匆匆挖出的露天深坑裡。在他的周圍,一張張眉頭緊鎖、頭髮散開、頂戴三角帽的面孔正憤怒地俯視著他。接著,他似乎又回到了一間屋子的內部‐‐那顯然是一間老屋子,但內部的細節與居住其中的居民卻始終在變化,他一直無法確定某一張面孔,或是某一件傢俱,甚至他都無法看清房間本身,因為門和窗戶也表現出了極其明顯的變遷,就好像那些通常情況下比較容易挪動的物件一樣。這很古怪‐‐該死的古怪‐‐我叔叔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侷促,就好像隱約覺得我不會相信他的話一般,尤其當說到那些陌生的面孔中有許多都清晰無誤地顯露出哈里斯家族的特徵時,他就變得更加窘迫起來。此外,他始終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彷彿某種瀰漫四周的幽靈已經分散遊走進了他的身體,正在設法將他身體裡的重要生理活動佔為己有。當想到這些生理過程時,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經過連續八十一年的工作之後,它們應該已經過度勞損了,如今卻還需要對付就連最年輕、最強壯的身體系統也可能會感到畏懼的可怕力量;但片刻之後,我意識到這只不過是些噩夢。這些令人不安的幻覺充其量不過是叔叔對於調查冒險,以及預期目標的思考而已。這些東西最近填滿了我們的大腦,將其他所有東西統統趕了出去。
與叔叔的交談也漸漸驅散了我心中的異樣感覺;最後,我開始打起哈欠,準備小憩一會。叔叔此刻似乎已經完全清醒了,儘管噩夢讓他在既定的兩個小時遠未結束前就驚醒了過來,但他依舊非常樂意接過守夜的任務。我很快就睡了過去,並且立刻就被一些極端令人煩亂的噩夢給纏上了。在夢境裡,我感到寬廣無垠、深不可測的孤獨;我躺在那裡,被某個監獄牢牢地禁錮著,敵意從四面八方湧來裹挾住整個監獄。我似乎被捆綁著,並且塞住了嘴巴。遠方有許多人在叫喊,他們渴求我的鮮血。那迴響的吼叫不停地嘲弄著我。叔叔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相比醒著的那段時候,此刻的我產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聯想。我還記得許多毫無意義的掙扎,以及試圖尖叫的徒勞努力。那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睡眠。甚至,有那麼一會兒,當迴響的尖叫劈開夢境的藩籬,將我投進突然而又驚駭的清醒中時,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後悔。我在尖叫聲中驚醒了過來,所有客觀存在的實物都無比清晰、無比真實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v
躺下的時候,我恰好背對著叔叔坐的椅子,因此在突然驚醒的片刻,我只看到了地窖中朝向大街的房門,向北的窗戶,以及地窖北面的牆壁、地板與天花板。一種比真菌散發的磷光以及街上路燈光芒更加明亮的光線讓所有的景物以一種鮮明得近乎病態的方式印刻進了我的大腦。那並不是一道很強的光線,甚至連較強也算不上;肯定沒有強到能讀書的程度。但它仍然在地板上投下了我與行軍床的影子。而且它是淡黃色的,有種刺激並穿透肌膚的力量‐‐這暗示著那東西要比單純的光線更加強烈。在這一刻,我的耳朵裡迴